而江家的覆滅讓江芊毓徹底明白：即便自己再強，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左右。

　　江芊毓其實一直知道自己的復仇之路會踩著無數人的鮮血前行，她以往一向冷漠以待，畢竟自己能承受的痛苦為什麽別人不能承受？

　　然而此時江芊毓開始叩擊自己的內心：如若這樣做的話，自己和帝星的皇帝有什麽區別？

　　江家人的生命是生命，無辜的人的性命也是命。

　　這一刹那，江芊毓倏地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頭一次這麽清醒地詰問自己……

　　或許，許意就是神明賜給自己的禮物，讓自己在洶湧的殺意之中覓得半刻清醒，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讓自己知道世上還有藍星這樣人人平等的地方存在……

　　自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心裡有什麽東西隱隱顫抖，似乎即將沉淪進漆黑的永夜，又有什麽東西在沉寂中慢慢誕生，江芊毓咬緊下唇，微微抬起頭，眼眸裡像是生出了一團燃燒的火……

　　神明既然讓許意來到了自己的生命裡，自然有她的旨意……

　　江芊毓在心底裡虔誠地許願：如若神明真的能聽見，如若自己今天之後能留住許意這個朋友，她今後會如神明所願，努力慈悲，盡可能地減少復仇過程之中的鮮血……

　　*

　　而在另一邊，宋許意在洗手間裡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腺體存在異樣，也沒有之前被江芊毓觀察腺體之後渾身發酸的情況，想了想，宋許意有些困惑地詢問系統：“你昨晚……有沒有看見馬賽克？”

　　一旦出現稍微越界一點的畫面，系統眼前就會是一片馬賽克。

　　系統幾乎是秒懂了宋許意的話，立即否認：“沒有呐！江芊毓抱著你的脖子，像一條被拋棄的小狗，哭得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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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芊毓哭了？

　　宋許意一愣，根本無法想象出江芊毓哭泣時候的模樣，然而系統沒必要欺騙自己……

　　這一刹那，宋許意想起了很多東西：她想起昨天了解到的江家滿門的慘痛歷史，想起江芊毓反常的原因是學習《藥劑歷史》中江家部分，想起劇情梗概裡江芊毓對皇帝的仇視，想起歷史書本上常有的‘飛鳥盡良弓藏’劇本，想起皇帝手中的Alpha增強劑……

　　如若說之前只是一個猜想，那麽此時宋許意大概已經確定了江芊毓的身份。

　　江家全族覆滅，江芊毓一介孤女能活到今天，肯定歷經了一番不能為人道的心酸與艱辛。

　　“我能活著離開帝星，真的是特別幸運。”宋許意想起皇帝對原身的忌憚、低低地歎了口氣。有這些先例在前，這次離開帝星皇帝沒派人來追殺自己，宋許意覺得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你說什麽？”系統並沒有聽清楚宋許意的話。

　　“沒什麽，”宋許意回過神來，想起暗夜裡哭泣的江芊毓，提高了音量：“我覺得這次我們勸江芊毓放棄復仇的願望可能實現不了了……”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全家滿門都死在了皇帝手裡，肯定也會和江芊毓一樣，無論如何也要報復。

　　出乎宋許意意料，系統對這一狀況的適應性極為良好，它幾乎是立即接了一句：“沒關系，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宋許意不知道系統為什麽會這麽樂觀，但而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自己要保全的是男主周隨和女主趙曼，和皇帝並沒有很大關系。

　　想到這裡，宋許意也打起了精神來，出了房門。

　　江芊毓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眼神遊離，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小姑娘原本看起來就精致瘦弱，病了一場之後臉頰又瘦了一圈，眼睛便顯得愈發地大，看起來帶著點我見猶憐的味道，一點也沒有之前欺負自己時候盛氣凌人的模樣。

　　宋許意本就吃江芊毓的顏值，看到江芊毓這個模樣不由自主就有些心疼——在現代的話，依照江芊毓的年紀她還是個大學生，這些滅族的仇恨其實不該落在她的身上……

　　“我好啦！”宋許意掩下心底的感慨，露出一個笑，裝作若無其事一般湊到江芊毓旁邊：“你現在是去洗漱上學嗎？還是打算今天再到寢室休息一天？”

　　江芊毓似乎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宋許意的話。

　　她無神的眼眸漸漸聚攏，最後視線落定到宋許意臉上，眼眸裡逐漸亮起一點微弱的星火，之後那點星火逐漸擴大，江芊毓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明亮。

　　“許意，你……你是在叫我嗎？”江芊毓期待地望著宋許意，聲音沙啞，似乎帶上了一些不敢置信。

　　“怎麽了？”江芊毓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宋許意有些不放心地摸了下江芊毓的額，然而江芊毓並沒有發熱。

　　江芊毓看起來十分乖巧，垂下頭任由宋許意觸碰著她的額、觀察她的臉色，卻在宋許意手離開她額頭的瞬間，一把抱住了宋許意。

　　宋許意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她，然而此時江芊毓信息素的味道極為柔和並沒有強迫的意味，想起江芊毓過去的遭遇，宋許意歎了口氣，最終安撫一般拍了拍江芊毓的背。

　　這一次，身體僵硬的變成了江芊毓。

　　她似乎有一瞬間的充楞，隨即輕聲開口，語速越來越快，整個人的語調突然歡快了起來——

　　“許意，我以後會聽你的話。”

　　“我不會再強迫你，不會再做你不喜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