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陸敦輕歎了一聲,眼角又一次笑出了堆疊的紋路:“你是來找你師姐的吧?”
“不巧,你師姐出去了,等會才會回來——”
“但估計你師姐回來也沒什麽時間見你,”陸敦收起折扇,一雙眼似是和煦,眼底卻是充滿了探究:“你知道的,你師姐身體不好有舊疾,在外折騰了這麽久她已經抵達了極限,我今晚幫她治療舊疾,她之後定然會覺得難受,只能托你照料一下你師姐了……”
宋許意一顆心瞬間跌倒了谷底——
這兩年縱然太極宗之中沒什麽人再死亡,但魔門猖獗,滅了不少宗門,陸敦可能也混在其中吸收了不少人的內力。
兩年下來,陸敦體內估計累積了不少紊亂的真氣,傅惜語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師父,往常……師姐犯病都是在醫谷附近,即便師姐性命垂危,但有醫谷妙手回春,師姐都能逢凶化吉,然而如今離醫谷實在是太遠了,我怕師姐撐不過……”
“不是有你嗎?”陸敦卻望著宋許意笑了起來:“你不是在醫谷學了這麽多年?你斷然有方法醫治你師姐……”
這真的是一個當爹的人說的話嗎?
宋許意咬緊了下唇。
而說曹操曹操就到,傅惜語緊接著便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她手上拿著一個木箱,木箱裡裝著一套新的銀針,看到宋許意之後腳步一頓,視線不由得便轉向了陸敦的方向:“師父,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和許意剛剛還在聊你,”陸敦笑望了傅惜語一眼:“許意極為擔憂,害怕你承受不住,你們兩師姐妹倒是感情好,你倒不如自己跟她說個明白……”
傅惜語抿起了唇。
她站定在了宋許意面前,宋許意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因為心情低落,或許是想要做給陸敦看,傅惜語並沒有如同往日那般對上宋許意的視線。
她低垂下頭,聲音聽起來幾乎輕如蚊蚋:“許意,我會沒事的。”
見到宋許意皺眉似乎想要反駁,傅惜語率先堵住了宋許意的話:“明天早上,我想要吃桂花街的雲片酥。”
桂花街上住了一個有名的廚子,他做的雲片酥是世間一絕,只不過廚子有一個怪癖,喜歡半夜下廚,做好之後當場出售,賣完便關店。要買到雲片酥,只能半夜在廚子門口排隊。
宋許意覺得這就是現代社會的饑餓營銷。
偏偏京都的貴人們吃這一套,經常派遣仆從整日整日地等在那裡,隻想排到新出爐的雲片酥。
宋許意知道傅惜語並不想吃雲片酥,她之所以這麽開口,只是不想讓自己為她擔憂,找點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如今在陸敦面前,宋許意並不能對傅惜語的決定提出異議,只能心情鬱窒地點了點頭。
之後半天,宋許意留意著傅惜語的動靜,想要找到傅惜語和她開誠布公地聊一聊,而不知道為什麽,宋許意感覺傅惜語似乎在回避自己,不僅沒有抬頭,甚至……她偶爾對上宋許意的視線,便會如同受驚一樣慌忙移開眼……
她是怎麽了?難道是猜到了自己想要跟她說什麽?
宋許意心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傅惜語這一下午都陪著陸敦在大廳裡聽說書,宋許意根本找不著機會去跟傅惜語說明自己的安排……
時間過得很快,似是隻過了一瞬,夜晚便悄然降臨。
看著陸敦終於起身,而傅惜語恭敬跟在他身後的模樣,想起之前傅惜語多次的命懸一線,宋許意一顆心仍是忍不住提了起來——
但宋許意知道如今不是添亂的時候,即便內心隻想守在門外等消息,然而想起傅惜語說的想要吃雲片酥的話,宋許意想了想,還是出門去了桂花街。
宋許意去得比較早,前面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而在宋許意排好隊後沒多久,後頭就排開了長長的人流。
宋許意百無聊賴地等在隊伍之中,她運氣算比較好,沒過多久,廚子便打開了店門擺出了雲片酥,宋許意聞著飄散了滿街的香味,忽然間便有點明白了雲片酥斐名京城的原因。
宋許意前面人少,很快就輪到了宋許意,卻有一個俊俏的小公子,大搖大擺地從後方走來,直接走到了櫃台前面。
宋許意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堂而皇之地插隊,忍不住就揪住了他的衣裳,正要將小公子丟去後方,回過頭的小公子看清宋許意的模樣之後,驚喜地瞪大了眼:“許意?”
宋許意眨了眨眼。
對這個世界自己用來練手的第一個病患,宋許意自然會有些印象——
眼前小公子的臉和腦海裡一張痛苦的臉重合了起來。
原來是他啊!
那個小時候口無遮攔,被自己和傅惜語一起用來練針的——小倒霉蛋。
*
小倒霉蛋名叫李錦,在李錦的解釋下宋許意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那個賣雲片酥的廚師是李錦的遠方伯父,李錦如今前來,便是想要邀請廚師去他家參加家宴,並不是想要插隊。
宋許意心中有些羞愧,而李錦也是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和宋許意聊著他這些年的經歷,並執意要送宋許意回客棧。
盛情難卻,再加上擔憂傅惜語的情況,宋許意只能帶著李錦回來了客棧,宋許意卻沒有想到:回到客棧的時候傅惜語已經從陸敦房間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