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月眼睛半睜半閉安詳,可腦袋裡卻如同狂風驟雨般驚濤駭浪,雙手捧著那一本已經有些破舊的日記本。
如果日記本上的人像真的是前世的記憶,那她和書南,一定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系統在上帝視角裡吹口哨,要是能在秦松月的腦子裡面說話,一定會說:“崽崽,爸爸只能幫你走到這一步了,接下去追老婆要靠你自己了。”
事實上秦松月除了心中發出的聽不到任何的響,意識逐漸開始模糊,逐漸的腦海中,虛無縹緲的畫面全部被一個陌生的東西給侵入。
變得混沌變得讓人頭暈目眩,漸漸開始明晰。
那是一個在類似於草地上奔跑的少女,麻袋一樣的外衣遮蓋不了體型的優越,她細長短裙的雙腿筆直又白皙,氣喘籲籲,臉上是被抹不掉的笑容。
“學姐,說好一起放學,是我遲到了。”
她笑著遞給自己一個盒裝的飲料,上面被畫出了一個多汁的桃子,幻境中的,自己接過盒裝飲料,上面還殘留著少女的體溫。
秦松月心神晃動,盡管幻境中呈現的內容都是實際的,但是她在此刻確信裡面的內容一定是真實。
一定是曾經發生過,又被以某種方式遺忘的確切的存在。
那位少女毫不避諱地在人前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胳膊,把臉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沒有塗抹口脂的雙唇略有些蒼白,牙齒更白,是被打磨完全的貝殼。
少女抱怨道:“今天老師叫我去改卷子,啊,我作業都沒寫完,過一會去你家寫好不好。”
自己點頭答應,道:“好,家裡的阿姨準備了千層蛋糕,也是桃子味。”
“你該多吃一點,每天瘦的一陣風就吹跑了。”
少女臉紅著呐呐點頭,道:“好,都聽你的。”
“不過我長得瘦,你一下子就能把我抱起來,這多好。”
這回輪到秦松月回不過神了,兩個人的臉在夕陽下都變得紅暈滿滿。
少女所說的作業不過是幾張卷子,這對於她來說輕輕松松就能完成,去到自己家寫作業更像是探知自己領地的小小的托詞。
不知在幻境當中,沉浸在黑暗中的秦松月嘴角一直都彎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那雙眼睛和師書南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不,也可以說師書南實際上就是這位少女的化身,是這位明媚陽光的少女在假扮驕矜的小公主。
這好像一切的怪異舉動都能說得清了,師書南明明從小被錦衣玉食的供養著,但在相處的過程中絲毫都沒有盛氣凌人的不適感,不管是對待小丫鬟還是對待一般弟子,都很寬和。
師書南對待別人不像是對待親切的朋友般,無話不談,更像是一個旁觀者。
知道遲早會分開,並且也接受了這一事實,心思開放報之以微笑,等待著分開的那一刻。
秦松月還沒有徹底感受幻境中畫面的治愈,結果突然之間換了一轉,突然之間變成了在寬闊的馬路邊上,自己的視角從一面玻璃中望出去。
“素素啊,我們家真的是沒有錢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爸媽,別用那麽貴的藥好不好。”
“素素你從小最懂事了,現在你爸爸都打算去賣股票給你看病了。”
“你媽我結婚時候的黃金首飾全都賣掉了,全都是為了你。”
站在路邊的少女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看著眼前風韻猶存的婦人,氣色很差,嘴唇是完完全全的白色,上面乾的起皮,頭髮也沒有梳起,散亂的披在腦後。
秦松月想要立刻衝出去,把獨自站立在寒風中的姑娘抱入懷中,可是這具身體卻一直待在一個酷似車廂的地方。
一言不發,只有指甲緊緊的陷在掌心中。
眼前的婦人身上披著厚厚的冬衣,手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
少女淡淡開口,“費用都是你們出,用什麽藥自然是你們說的算。”
那位婦人表情顯然是放松了很多,但是嘴上依舊喋喋不休,“你也要體諒父母啊,父母把你培養那麽大,付出了太多了。”
少女繼續點頭道:“好,我知道。”
婦人繼續說:“單人病房也算了吧,我看雙人的也不差,在一起聊聊天也熱鬧些,你的獎學金和比賽獎金你爸收到了,要不是有這些錢,都不想給你住院了。”
少女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行,我知道了。”
少女本想要轉身回到醫院當中,結果被那位自稱是母親的人拉住繼續說,“你和你那個富二代女朋友交往的怎麽樣了?”
這下少女的表情變得極為難看,手指用力攥住後無力的松開。
“她要出國了,估計日後不會容易見個面。”
那位夫人表情略有一些不耐煩,重重歎了,一口氣跺了一下腳,好像是在對女兒說,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如果真的喜歡你,就應該把你帶到國外去治病,國外的醫療條件多好呀,到時候不管你們能不能在一起都能撈一筆。”
“行了行了,不和你說這些了,外面怪冷的,你回病房去吧。”
少女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轉身就走,很顯然對家人並沒有多少依戀的親切感。
雖然少女走了,可是秦松月依舊在車廂內往外看,心頭如懸掛著一塊巨石,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