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身體不好,大約是父母看不到什麽希望,雖然有給她細心治療,但是在她上初中的時候生了一個弟弟,弟弟很健康,也很聰明,只是從此之後,來醫院看她的次數少了很多,就算來了也會不免提到弟弟……
言素素遠遠看到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一個。
言素素在醫院中時不時會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弟弟大約不會記得她,父母會把所有的資源和注意力集中放在他身上,很快就能從傷痛中恢復。
言素素雙手環抱住祝半雪,聞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我習慣了。”
祝半雪心疼地一抽一抽,好像她才是那個有心疾的人,想要開口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祝半雪的母妃不受寵,從小和祝鳴淵一起生活,一年之中見不到父皇幾次,母妃總是一臉愁容,不開心時會哭哭啼啼,若是在禦花園中偶然見到一次皇上,鐵定會整夜守在門前,祈盼被皇帝幸。
在一個既沒有母愛又沒有父愛的環境中長大,若不是藍音景的出現,祝半雪大概率會孤苦一輩子。
因為苦過,所以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小銅鍋在房間正中央咕嘟冒泡,羊肉片薄得可以透光,肥瘦相間,淡淡的羊膻味勾起隱藏在角落裡的饞蟲。
阿依吐露偷偷跑出來,她會一些拳腳功夫,躲在房梁上,以為沒人能發現。
祝鳴淵的車架停在山莊門口,鄭多寶彎腰扣門,笑呵呵道:“老爺來了。”
府中人一眼瞧見總管太監,差點嚇得腿打哆嗦,能讓總管太監叫“老爺”的豈不只有——
下人急急忙忙開門,其中一個拔腿就跑通知兩位主子。
祝鳴淵還沒走進幾步,羊肉撲面而來的鮮香味為之一振,他背手站在湖邊,歎氣道:
“曾經妹妹只會與朕吃火鍋,現如今……”
現如今只有皇帝主動來,才能吃到。
就很慘。
有些人得到了權利,失去了悲傷,有些人得到了權利,失去了小火鍋。
祝半雪把簾子拉開,臉上沒多歡迎,隻維持了客氣的笑容:“哥哥來了,外面冷,快請進。”
祝鳴淵:“……叨擾妹妹了。”
祝半雪:“嗯,別說客氣話。”
祝鳴淵:???
你“嗯”啥呢?
祝半雪對哥哥的影響還停留在小時候爬樹捉知了油炸的小子上,祝鳴淵對妹妹的印象停留在……
媽的,明明是妹妹,處處穩重得像他媽一樣。
房間中的藍音景面前一口小銅鍋,她紅著臉往裡面涮羊肉吃,面前是春天釀製的桃花酒,很適合女子喝。
祝鳴淵入座後,大手一揮,“哥哥知道你酒量好,閨閣女子喝的桃花酒必然不能盡興!”
說完鄭多寶從小太監的手提箱子中拿出手了高烈度的白酒,“窖藏三十年,妹妹來一杯?”
祝半雪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三人都不是拘禮的性子,都沒注意到仔細涮羊蛋的藍音景沒有起身行禮,臉上的紅撲撲都以為是熱氣熏。
祝鳴淵不擔心祝半雪喝醉,他這個妹妹比男人還能喝,在曾經出宮建府時,好幾次都是他喝吐了,妹妹還在喝,不上臉,很厲害。
冷冽的白酒入口辛辣,入喉柔綿,最後在胃部火燒火燎,三人一碰杯。
言素素喝下一口桃花釀,他們兩個小酒杯一口悶。
祝鳴淵小聲道:“外間房梁上有人。”說著他用沾了酒的筷子在桌面上畫上具體方位。
祝半雪點頭:“是南蠻來的小奸細,我先養在府邸中。”
祝鳴淵警惕地一抬頭看藍音景,“三個女人一台戲,你們……”
此時此刻,藍音景一下不停地往嘴巴裡塞肉,是不是就一小口酒,好像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
系統道:“你喝醉了,酒精濃度超標,在現實世界你屬於酒駕。”
有些人一喝醉會變得格外沉默,有些人喝醉了後會又哭又鬧,但是有些人喝醉了會變成社交牛逼症,絲毫不知道何為收斂。
言素素對系統道:“你是不是被馬啃了腦子,你爸爸我現在去皇宮裡開直升飛機都不會被人查酒駕,笑死。”
系統:你別喝了。
不知收斂的言素素把目光落在回憶過去的皇帝和長公主身上,眯起眼睛,好像有個千八百度的近視。
祝鳴淵:背後毛毛的。
祝半雪目光柔和:“怎麽了?”
言素素語出驚人:“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一腿?”
祝鳴淵:!!!!!
鄭多寶:!!!!!
此等皇家陰私是咱家能聽到的嗎?!
祝半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何以見得?”
言素素迷迷瞪瞪趴在桌子上,還不忘記把羊蛋從鍋中夾出來,道:“我看殿下藏在書房中的小畫冊是這樣寫的啊。”
在房梁上努力偷聽的阿依吐露:!!!!
原來看似平靜和睦的宮廷竟有如此喪人聽聞之事!
祝鳴淵心底好像有某個東西碎掉了,百口莫辯,“不過是外面那些個想賺錢的無聊人亂寫的,妹妹怎麽還收進書房了……”
鄭多寶吊起來的心緩緩放下,萬歲爺的名譽算是保住了,但……
但萬歲爺去后宮的次數少得詭異,難道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