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身側的貴人身份已經呼之欲出,只見他長眉若劍唇若刀,身形頎長偏瘦弱,舉止卻乾脆利落,臉上更是虛無與冷漠,拒人千裡之外。
想也不用想,這人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奸臣李璞!
“免禮。”姬熙見眾人要行禮,手一擺道:“朕既微服私巡,爾等皆可上奏。”
蘇家人在下相互而視,也不知道這年輕的聖上再打些什麽主意,幾番之下,眼神都落在了蘇睿身上。
受到大家眼神關注的蘇睿此時還在呆愣愣地看著青衣丞相。
京城坊間都道是李丞相是個大奸臣,沒想到論長相與聖上站在一塊竟不輸分毫,蘇睿想著,無奈地搖搖頭,瞧著這人身形與自己的無雙兄長得相似,心裡不禁悲慟。
“蘇家小子可有疑惑?”姬熙自然知道這人在疑惑什麽,她打定了主意,就是要為蘇睿解惑。
“不曾。”蘇睿打躬行禮,眼神落在了姬熙一雙黑面玄金底的皮靴上。
“早聞不久前顧公子不幸落水,若汝有心,不如與朕一同回京城,也不必為一個男子牽掛在江南一隅。”
蘇睿一愣,蘇家人皆驚!
蘇家這小子因喜歡一男子不願回京城娶親的事情眾所周知,可是被聖上直接點破,實屬一時讓人臉上掛不住。
姬熙沒覺得怎樣,現在她的身邊太沒有可用之人,不如將蘇睿帶回京城,說不定還能得到蘇家的支持。
“男子男子”蘇睿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在腦海中僅存的幻想也那般隨風飄散了。
姬熙雙目含笑,眼神如炬,似乎對蘇睿已經志在必得。
顧獨在一旁抿了抿唇,微微耷拉眼神,竟連個眼神也沒有落在蘇睿身上。
“你真是個絕情人。”姬熙見顧獨形色不變,心裡竟有些惱怒,側臉附耳道。
粉質如玉的面龐貼近了顧獨,顧獨僵硬的臉上似乎不可見地抽動,悄無聲息地退後了一小步。
“……”這人竟敢嫌棄朕!
姬熙迷離著眼,望著顧獨,猜測她被面具皮擋住的臉上是什麽表情。
而這副樣子落在大廳所有人眼裡便不是那個意思了。
大家都知道李璞丞相處處針對聖上,沒想到現在看來更多是聖上對李璞丞相的情意綿綿。
那貼面的親昵,讓丞相欲迎還拒,那長密如扇的睫羽下,定是一雙溫情又委屈的剪水雙眸在注視著丞相。
顧獨避開姬熙打量的眼神,瞥了蘇睿一眼,盡是陌生與冷漠。
“謹遵聖言。”蘇睿行禮,江南既然成了傷心之地,不若回京。
姬熙擺了擺手,邀眾人入座,見顧獨要跑,直接偷偷拉住了顧獨的衣角,拖到了自己的主位側。
案桌上上了幾道明豔清麗的幾道翠色糕點,見眾人入座,魚貫而出的侍女便迅速將糕點撤去,開始布菜。
一道山珍湯罐被送了上來,上面的菌菇細如發絲,伴著切成細小方塊的雞肉丁翻滾沉浮,順而向上,香味直接沁入咽喉,勾出了眾人唾液。
江南的菜,倒是吃個新鮮與精細。
這菌菇從遠南運來,雞子從中南運來,快馬加鞭來得新鮮,也因稀少遠途來得昂貴。
蘇家雖是世家之一,但江南蘇家勢弱,平日裡也沒吃的這般珍貴,可是現在天子當坐,誰敢說這東西昂貴?
當吃當喝,直說這百花樓的珍饈實屬貴重。
姬熙吃了沒幾口,沾了幾杯酒就放慢了速度,只見顧獨更是無所謂,根本沒下幾筷子。
“怎麽?”斜眼看去,姬熙見顧獨吃得少,問道:“放不下你的情郎?” ???
顧獨一頓,剛夾的菜差點滑掉在案桌上。
再一看,只見蘇睿還盯著自己偷偷打量。
放下銀筷,顧獨用手帕輕輕印去臉上並沒有出現的細汗。
“應該不會露餡才是。”姬熙摸了摸自己的下頜,打量了顧獨一番,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浪蕩子的味道,更多的是不可一世又冷漠的奸臣模樣。
顧獨沒有接話,繼微微品酒,道:“李丞相凶名在外,想來襲明想多打量幾眼也是正常。”
“說得在理。”姬熙舉杯向蘇睿微笑,後輕輕抿了一口。
見蘇睿眼神飄忽,臉上閃過不自在,心底冷哼一聲,手落在顧獨的腿上掐了一把。
顧獨眼角微抽,忍住疼沒有喊出來,怒意浮上臉,咬牙切齒卻隻敢輕聲道:“你幹什麽!”
收回自己的暗手,姬熙又舉杯抿了口酒,冷聲道:“無事。”
顧獨動了動,長袍落下,遮住了一直在下面搓著自己大腿的手。
誰也不知道一臉冷漠的丞相現在正搓著自己那可能被皇帝掐紫了腿。
至於姬熙為什麽要掐自己,顧獨直至那日晚宴結束還沒想清楚。
回京的路為了保護姬熙,先行騎上幾日的馬,之後便由暗衛禦林軍護送到中部,之後便是乘舟船北上,直到回京,到時候自有人來接。
而對於顧獨來說,最危險的時刻便是與眾大臣會面之時。
不僅要做到毫無破綻,更要對朝中事務了如指掌。
上好的畫師畫了幾百幅人物,而顧獨便是要將所有的人的身份,性格,基本情況統統背下。
背了好幾日,姬熙才想起了大事!
深夜客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