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裴思渡似笑非笑地問:“桑小姐,原來這對你來說並不構成困擾是嗎?”
“還行。”
“所以我多管閑事了。”
桑絮沒能接上這句話,裴思渡咄咄逼人的態度簡直離譜,她看得出來裴思渡已經接近生氣的邊緣。
在唇舌的笨拙中,大腦反而鎮靜下來,某些看不分明的東西微微露出冰山一角。
裴思渡眉宇間隱約要發怒的征兆,像盞照明燈,為遊蕩的人提供新路。
否認的話轉了個彎被吞下去,桑絮仿佛拿到新的劇本,投身進去,無所謂道:“裴總是為我好,當然不是多管閑事,謝謝。但這種事我確實不在乎,反正不會怎麽樣。”
謠言止於智者,至於蠢貨,管他們怎麽想呢。
裴思渡靜了會,冷冷地回:“你說的是。我不該批評思然,若是她促成一樁美事,你反而應該謝她。”
桑絮將這段話當成線索卡,得出了關鍵線索。
裴思渡很在意楊晶晶的事。
她在忽悠人方面爐火純青,笑起來說:“是啊,畢竟緣分這種東西,誰也說不好。”
裴思渡被她的話引誘,快步追到圈套裡:“桑小姐提到緣分,看來喜歡那樣的類型。”
“沒人會不喜歡年輕的帥哥啊。”
一句句坦誠的回答之下,裴思渡變冷變木,不像方才一樣反應大,甚至扯出了一個笑,發布逐客令:“你下班吧。”
她完全不想再聽桑絮講話。
桑絮走出辦公室,臉上的風輕雲淡立即消失無影。
裴思渡對她的態度,介於生疏與熟絡之間。她不過度地跟桑絮越過領導與下屬的線,卻又未將那道線畫清晰。
盡管裴思渡來了一個多月,但兩人的交集並不多。
每次在一起,桑絮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而這種感覺,她從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到。
直到剛才,她故意模棱兩可地拿楊晶晶去試錯。於是有幸,第一次見到裴思渡近乎事失態的模樣。
盡管很快又恢復,但那刻意冷靜後的模樣,亦不自然。
在十七重裡,當錦娘發現被阿羽欺騙後,有一刹那,裴思渡也是剛才的表情。
裴思渡在意楊晶晶追她。
更在意,她不覺得楊晶晶在騷擾她這件事。
當她刻意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態度後,裴思渡恨不得每句話鋒都戳在楊晶晶身上。
當一個人有這樣的舉動,是因為什麽?
桑絮盡量不讓自己想偏,但她很難做個糊塗人。成年人獨有的敏感,某些情愫在沒發酵前她就感覺到了。
裴思渡對她與對別人不一樣。
得出這樣的結論後,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變成了自信的人,以為自己很有魅力,對方很容易就能喜歡上自己。
太荒唐了。這種自信要不得。
桑絮拖著滿腦煩雜的事回到家裡,打了會遊戲後,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
裴思渡面無表情的臉在她腦海裡停泊靠岸。
怎麽都渡不過去。
如果是她多慮,那是最好。
後來桑絮想明白了,無論如何,這件事只能是她多慮,不該有別的答案。
後面一段時間,裴思渡沒單獨跟她說過話,也沒有再給她發信息。
倒是楊晶晶堅持不懈地發“早安”與“晚安”。
裴思然找她聊了一次,很認真地說抱歉,表示以後絕對不介入這種事情。
桑絮安慰她說沒事。
裴思然嗚嗚道:“可是我姐特別生氣,她對桑老師的事好上心。”
桑絮鬼話連篇:“裴總監是個好領導。”
城市裡的溫度升到頂峰後維持著高溫,從早到晚要靠冷氣才能續命。
燥熱裡是粘膩的濕度。
夏雨一場又一場,池塘滿了又蕩漾。
閑散一段時間後,新項目下來,而裴思渡定的期限極其苛刻。桑絮被迫累成狗,已經連續加班兩晚。
正巧趕上生理期,她整個人不在狀態,本來想調休,但正逢關鍵時期不想讓宋尹銳為難。
午休結束後,宋尹銳過來通知,周五晚上聚餐,也算是給裴總遲來的接風洗塵宴。
桑絮在心裡歎氣,終究還是躲不了飯局。
她今天沒力氣捯飭,素顏狀態下,臉跟唇幾乎沒有血色。衛涵涵負責替她添了一下午的熱水,止痛藥吃下去還是難受。
疼得上吐下瀉。
過於憔悴的臉讓看見她的人都嚇了一跳,噓寒問暖,桑絮索性帶上口罩。
下班點一到,宋尹銳讓她回家,“你這狀態,留在這工作效率也不高,等你明天恢復過來再給我賣命。”
桑絮搖頭:“我已經沒那麽難受了。”
宋尹銳“嘖”了聲:“我求你了,姑奶奶,別卷了。走!”
周圍一圈同事都讓她撤,宋尹銳更是直接把她的包拎起來,扶她往電梯口去:“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你這兩天太累了,回去只要休息就好,別操心工作。我們加班我們的,你現在就是……”
公共休息區,裴思渡在窗前接完電話,剛好聽了一半。宋尹銳細心的交代,兩人親密的狀態,都讓她懷疑自己的期限是不是給得太寬松了。
她微笑評價:“宋主管果然體貼下屬。”
“但你們部到現在還沒人下班,應該不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