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桑絮沒有煙酒同時進行的壞毛病。
桑絮反應了會,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隻給她一個“與你無關”的眼神。
對她這種抗拒習以為常,裴思渡垂眸笑了笑,來的路上就想到了。
桑絮哪會理她。
桑絮忽地抬手,食指緩緩伸出去,在裴思渡發覺卻縱容的默許下,輕點她的眼尾。
指尖微涼,長睫隨之顫動,像蝶翼翕張牽扯著彩色的光。
目光對視上,裴思渡溫聲問:“怎麽了?”
桑絮頓了幾秒,搖頭,不自然地收回手,抿了抿唇不說話。
裴思渡剛才垂眸牽扯出的笑容落寞,她只是想告訴她,別那麽笑了。
但這話又說不出口。
矯情。
封憬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這一幕,確定她倆不會再動手動腳,才走過去坐下,“裴小姐來了,喝點什麽嗎,我來請。”
“謝謝,不喝了,我開車來的。”封憬沒有問她為什麽出現在這裡,這讓裴思渡舒服許多,婉拒她的善意,客氣微笑:“下回我請封小姐。”
裴思渡哪怕跟她說話,余光也瞟在桑絮身上。見桑絮繼續喝酒,臉上的笑容略冷。
她不喝酒,卻大晚上地開車來酒吧,坐在桑絮身旁,看著她喝。
封憬覺得桑絮挺造孽的,哪兒來的混帳魅力,讓人家裴總甘心在這浪費時間。
桑絮今晚顯而易見的心情不好,所以她自己灌自己酒,封憬都沒攔。
按著桑絮的脾氣,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糾纏她,就算不發火,滿臉的不耐煩也得掛著。
但裴思渡挨著她坐,她沒拒人於千裡之外。
剛才不是還摸人家臉了。
現在平靜地喝酒,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呢。
到底跟她相識六七年,封憬稍作揣測就參破了天機,突兀地對裴思渡說:“我家裡有急事就先回去了,桑桑自己打車我不放心。裴小姐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幫我送她回去?”
裴思渡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便答應:“可以。”
被扶進裴思渡的車,桑絮全程乖巧配合,心想,封憬成精了。
裴思渡站在車外,順手幫她把安全帶扣上。
在她要走時,桑絮抓住她的手腕,醉聲問:“你晚上過來幹嘛?”
醉酒的人沒輕沒重,裴思渡手腕消瘦,被她握得疼,卻沒掙扎,悠然笑說:“你沒看出來嗎,當司機啊。”
“為什麽?”桑絮沒頭沒腦地問。
“可能是閑的吧。”裴思渡含笑回她。
發閑,所以送她回家。
發閑,所以做從未做過的事情,厚著臉皮往人家身上湊。
桑絮不松手,將人拉向自己,沒費多大力氣。裴思渡笑,似乎想看她要做什麽。
桑絮膽大包天,在裴思渡唇邊落了個吻,乾淨又輕盈。
不敢逗留。
裴思渡發間的幽香傳進她的鼻腔,她先是小心翼翼地聞,隨即吸了一大口:“什麽牌子的洗發水?”
似乎只要說些題外話,就沒人計較她剛才做了什麽。
裴思渡張嘴說了個桑絮沒太聽懂的外國詞,應該是洗發水的牌子,不知是英語還是法語。事實上,哪怕裴思渡說的是中文,她這時候也不一定能明白。
因為裴思渡離她太近,壓迫感太強。
她都躲了個什麽呢,躲著躲著,跟上司頭挨著頭親上了?
桑絮這時候也沒忘諷刺自己。
裴思渡在桑絮想要推開她時,低頭碰上她的唇,很快離開。
挑釁地笑:“桑小姐,禮尚往來。”
說完關上車門,繞去駕駛座。
桑絮的頭保持著剛才的角度,所以看不見駕駛中的裴思渡是什麽樣。
但通過車速和遇到紅燈停車、啟動時的穩度來看,裴思渡必然氣定神閑。
車窗外起了大霧,視野被局限,車燈奮不顧身地照向即將開去的方向,在孤寂中堅持。
桑絮卻靜不下來,剛才她親了裴思渡,裴思渡也親了她。
她隻敢親臉,裴思渡直接親她的嘴。
裴思渡的嘴唇軟糯豐盈,塗口紅時的唇形漂亮。桑絮在這點上不滿意自己,嘴唇太薄,其實不好看。
所以,說是禮尚往來,佔了大便宜的還是自己。
因為裴思渡更好親一點。
她這時候頭腦被酒凝固住,完全不想再去糾結已經被她糾結爛了的那些破事。管它呢,喝醉的目的不就是任性嘛。
她親一親漂亮女人,又能怎麽樣呢。
裴思渡一路上都沒再同她說話,桑絮緩過勁,在半途調整了下坐姿,閉目睡過去。
車裡溫度適宜,清香安逸。
被喊醒時,外面的景物是熟悉中的樣子,裴思渡再一次將她送到指定位置。
曾經她保證過,不再送桑絮回來。
桑絮也點頭答應了。
可是很多承諾本身就沒意義,很多事情也並不能說到做到,在雙方心照不宣下,完全可以當作沒說過、沒聽過。
桑絮睡醒時呆萌的樣子取悅了裴思渡,逗弄說:“這麽相信我,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桑絮看得出來,她這會子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懶洋洋地問:“你會嗎?”
“我有點想。”
坦率的話說出口,在車裡漂浮,又在兩人的左耳與右耳反覆播放,一時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