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賽結束的前一天,Michael教授單獨約了溫予卿聊天,沒有第三人在場,本以為這會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溫予卿走出門的表情卻不怎麽好。
“怎麽了?”夏知韻心裡一頓,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溫予卿慢半拍地搖搖頭,低頭沉思。指尖被溫熱的溫度包裹,夏知韻牽住她的手走進一家餐廳。
為了慶祝忙碌又緊張的一周終於過去,各個學校的學生幾乎都扎堆出去撒歡,蘇曉月和夏知韻特意預定了餐廳為兩個人慶祝。
只不過陸繁星顯得更沉默了,也不和蘇曉月坐在一起,獨自窩在一邊的角落裡,顯得獨立又冷淡。這倆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不言而喻。
夏知韻私下裡問過,蘇曉月隻說話說開以後陸繁星的反應就是這麽平淡,沒有想象中的半點悲傷,或許是她們一開始就想錯了,只是因為陸繁星最近經歷了太多,需要人陪伴而已。
這個答案無解,恐怕除了陸繁星自己,沒人知道。
“談得怎麽樣?是不是可以....”蘇曉月本來興奮地想問問情況,看到溫予卿沉重的表情,話說到一半卡住了。
鵝黃色孔明吊燈下,桌面上的花瓣還沾著水珠,周圍放著各種美食,烤野菌火腿披薩和沙丁魚意面成□□人,坐著的四個人卻意外地安靜。
與Michael教授見面,頭髮蒼白的老人兩眼炯炯有神,犀利得仿佛能直接看穿她所有的想法,但是開口說話卻又語調輕緩,讓人放松。
“不用緊張孩子,你在這幾天裡表現很出眾,我看你寫到有意向來到我的團隊,所以我們先簡單地聊一聊天。”
接下來這位博學多識的教授問了許多與專業全不相關的東西,她的成長過程,她的興趣愛好,給她假定情境讓她回答問題。
似乎聊得很愉快。
最後,Michael教授摘下了眼鏡,揉揉眉心,“我聽Seven說過你,他也有提到過你的遭遇,所以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請教。”
Seven是洛棋的名字,早在Michael教授翻開溫予卿簡歷之前,他就有從洛棋口中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你想學醫,想成為一名醫學家,為的是什麽呢?”
“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選擇了這條路,將來要做的是守護別人的生命,這是你從一而終追求的理想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Michael教授當然知道,他是很同情年幼失去雙親的不幸遭遇,也痛恨同僚的這般作為,但是如果是懷著對別人的恨意和不滿走上這條路,注定了她是不合格的。
溫予卿從進入這間房間以後,第一次沉默了。
就算撒謊,拙劣的謊言早晚會暴露。
最後,溫予卿向這位老教授道謝,“謝謝您的教誨,我想這個問題我還需要再去認真地思考。”
“很感謝您給我這次見面的機會。”
Michael教授搖搖頭,“哦不不不孩子,我剛才並沒有說要拒絕收下你,你要知道,當我看到你能真切地為那些現在依舊深受病痛折磨的人而擔憂悲傷,並且真正做出行動時,你已經具備了這份資格。”
醫者仁心,大愛無疆。
“你還有很長的路,合格與否,不是我來評判的,而是你救治的每一位病人,我只是依著自己淺薄的經驗給你提醒。”
“我最近可是跑了好幾個國家,而這其中你的表現最讓我滿意。”
“所以...歡迎你加入我的團隊。”
*
蘇曉月臉上轉而顯出擔憂的神色,她實在是沒想到溫予卿的父母是這樣離開的,新聞裡直到現在還能不時看到那如煉獄般的地區是如何地疫病狂肆。
各個國家派去的醫療專家想法設法地研製藥物,希望能夠控制住它奪人性命的速度。
但是尚未有特別巨大的進展。
這麽危險的地方...溫予卿去了的話...
蘇曉月下意識瞄了一眼夏知韻,那人正將七分熟的牛排切成小塊,放進溫予卿的盤子裡,看不出喜悲。
也不一定對吧?溫予卿只是去上學而已,等到畢業或許就有人將問題解決了呢?
就連陸繁星也意外地看了溫予卿一眼,實在是難以想象,這人應該比她更加難熬,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回到家以後,暖黃的色調溫暖舒適,夏知韻還是目光渙散地看著牆上慢慢轉動的時鍾,在想什麽心事,連溫予卿叫她都沒有聽到。
“年年?”
“啊?你說什麽?”
溫予卿輕輕歎息,“我說你最近很累,今晚要好好睡一覺。”
夏知韻低低地嗯了一聲,還是坐著沒動,放在沙發上的手指被柔柔纏住,幽然的冷香瞬間將她包圍。
瞳孔裡泠泠閃動的微光一下子再也沒辦法隱忍,“對不起,我應該祝賀你才對。”
可是她現在好害怕。
她一直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但是偶爾打開手機還是會下意識地去關注那些地方到底是什麽情況,然後就會看到又有哪位著名的醫生不幸在當地染病身亡。
她不想去假想的,但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去呢?
英勇犧牲,成了病患的英雄,卻是家人一生的痛苦。
溫予卿心疼地擦掉夏知韻眼角的溫熱淚珠,明明還要參加高考,夏知韻在臨近的關頭卻要因為她而情緒波動。
“年年,不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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