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願來世,願身不複生皇家
。
燈火熹微,龍榻上武時月昏睡了過去,遲皎心裡亂,隻著了寢衣坐在寬大的書案後,驀然瞥見書架一本厚重的《通史》。
不禁想起當年阿月聰明,常得父皇誇讚,讀史書總會見解獨到。
她生辰,自己便特意為她尋了這本通史,集千年之事,百國之興亡。
不由得來了興趣,信手拿起卻見書架移開了條縫隙。
她借勢推開,眼前赫然一座暗室,鬥大的夜明珠將內裡照的亮堂。
走進去後她不由得驚住,四壁掛的皆是她的畫像,或低眉淺笑,或掩唇輕笑,或蹙眉苦悶,神情靈動鮮活。
細看去落款皆是一個月字。
再看暗室正中的美人榻旁,一張小幾堆滿了紙張,最上面一張已落了薄薄的一層灰。
上寫著,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再往下翻,稍舊些的紙頁微潮。
“阿姐,阿月很想你。”
她吸著氣,忍著淚意,躺倒在美人榻上一張張翻看著。
一邊長桌上擺著一個個憨態可掬的小面人,拿起看,面人的最外一層已有了裂痕。
她吸了吸鼻子,接著看手裡的紙張,驀然看見寫在牛皮上的一紙秘術,上寫著取三滴心頭血養一隻追蹤蠱便可找到摯愛之人的蹤跡。
她頓時手腳發涼,起身往外朝著龍榻走去,輕輕解開武時月的衣衫,緊張的手無力發抖的撩開了淡黃的訶子,只見玲瓏間赫然一道舊疤。
連蠢笨如她的人都知,蠱術雖有,可這追蹤蠱聽著便是假的。床榻上蹙眉淺眠的人是多精明機靈的人,怎會去信這個。
第51章 答謝
遲皎顫抖著為她蓋好被子,又回到了暗室內,她想知曉武時月到底還做過何……
除了龍威台,追蹤蠱,還有這新新舊舊近百個面人,滿牆畫像。
她接著翻著那摞厚厚的紙,上百張的秘術,上千張的思念盼歸,她拚湊出了這十年裡武時月的苦思煎熬。
許是太過勞累,她不知何時自己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睜眼便看見散著發的武時月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自己。
只見她羞赧的清了清喉嚨左右張望著唯獨不敢看她,小聲的嘟囔了句什麽,遲皎卻是聽清了。
她是說,“還以為你走了。”
遲皎笑著放下手裡的紙張,起身去抱她,輕輕撫著她的背“不怕,阿姐不會走的。”
熟稔又陌生的語氣,讓武時月恍然覺得回到了十年前,眼前這個溫軟沒一絲脾氣的女子是一心一意對她的阿姐。
她闔上眼輕輕的擁著她,這女人的每一寸肌膚她都熟悉,每一絲每一毫都帶著那麽的讓她心動。
嗓音微啞“我那麽對你……還願意留下?”
遲皎抬眼笑她此刻怯懦的傻樣兒“自你生下來,我看著你縮在繈褓裡小小的身子,我就已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即便把命給你也是心甘情願。”
現在當年那個小小的粉粉嫩嫩的孩子已比她高出半頭,眼角有了細紋,她亦從未變過心意。
武時月眼眶發酸,閉眼忍了忍才道“是我不好,這三年只會對你撒氣欺辱你。日後,我用余生賠給你可好?”
已經太久,她不曾聽過她說軟話。
也太久沒好好的相擁。
遲皎雖貪戀這久違的懷抱,可卻想起了件大事“來日方長,你去好好歇息。我該去看看蘇將軍,也不知你是要殺她還是留她?”
武時月眸光沉下來“殺了省事,留下有她夫人做質也無不可。”
她走回龍榻旁,轉身躺了下去,眼裡情緒不明,在遲皎出門的一刹她忽然道“實則是我怕了你再離去,將你關在暗牢的幾日也都在怕著……”
遲皎嬌憨的看著她,反應過來時臉色發紅。
此時已近午時,遲皎讓人備下了美酒佳肴前去,至金玉樓時正見院內池上的亭中兩個窈窕身影打鬧,穿暗色衣衫的那個顯然忍讓著淺色人影。
那二人也發覺了自己,淺色人影整理著衣衫,雙手交疊於腹前,微微頷首端然一副溫婉嫻靜的模樣。
暗色人影負手挺立,也朝著自己微微點頭示意。
果真女才女貌,佳偶天成。
走入涼亭,遲皎頷首行禮問候道“蘇將軍與夫人傷勢可好了些?”
對外人上虞一貫不喜多言,只是審視的望著站於眼前略矮的嬌柔女子,白鶴知她如此便替她接住了話,“好多了,勞煩掛心。”
實遲皎也不算矮,只是一般女子的身量,與高挑的上虞白鶴比自是顯得矮了幾分,與一母同胞的武時月比她竟足足矮了半頭。
武家人身量高。
遲皎是幼時一場大病,致使身子不太好,耽擱了長個兒。
落座於桌旁,她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慚愧的低頭“是阿月的不是,我替她向二位賠罪。”
白鶴雖常道一些不屑的話,可終究心底是極良善的,雖怨懟武時月的狠厲,此刻對著遲皎卻也說不出重話。
只是心底罵著武時月這個狗東西,她自己要上龍威台還要阿虞與自己先上去,真是狗東西!
面上親切自如問“你如今這是原諒她了?”
遲皎歎了口氣道“我不怨她欺辱我,若肯怨懟的糾纏一世也無礙,我自始至終隻介意她寵人眾多,雖知不少用以政治聯姻鞏固皇權,雖她是皇帝身旁有貴君小郎也是常事,可我當真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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