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死了之後,你就抱著你那本子一直畫,畫到半夜才睡,你覺得你那一張畫,能值多少錢?有多少人願意買?值得你去那樣畫?你想想劃不劃算。”
阮辛書愣了一下。
她實在是很久沒有聽阮景融的嘴裡說起媽媽了,也不知道阮景融為什麽能知道,自己總是半夜才睡。
“……”
阮辛書抿了一下嘴唇,更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阮景融吸了一口氣,又念了起來,“藝術這條路是很難走的。”
“我對你畫畫這件事沒有什麽意見,但是這個不適合作為一個職業。”
“藝術這個圈子,看似開放,實則封建。”
“其中出名的只有百分之一不到,有些人甚至有時候都吃不起一碗飯。”
“你呢?你要吃多少苦,才能出頭?”
阮辛書看著阮景融,她知道,阮景融的見解也並非沒有意義的,不無道理。
“……”
每天至少花十個小時在畫畫上面,那是她的日常。
“你要是在我公司上班,生活就會輕松得多,到時候再去考慮畫畫……”
阮辛書吸了一口氣,“爸。”
“您說得不錯。”
“可是我不需要,可能那種未來對很多人來說都不錯。”
阮辛書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阮景融的眼睛道:
“只是,我不是為了不吃苦才畫畫的。”
阮景融不說話地看著她,他的嘴巴抿成一條線。
阮辛書咬了一下嘴唇,
“現在這樣的日子,在我以後的人生之中恐怕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所以,在這裡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來之不易。”
阮辛書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她很少在這個男人面前說這樣的話,只是,她實在是不想離開這裡,也實在是不願意放棄。
“不管您怎麽說,高中畢業之後,我都會進美大。”
她瞪著阮景融,
“進入社會之後,我會把您花在我身上的錢都還給您的……”
阮辛書的喉嚨微微動了一下,窺視阮景融的臉一樣,有些決絕地道:
“如果這樣不行,我……”
空氣中乾澀的風聲作響,阮景融沒有說話地看著阮辛書,胸口微微起伏。
不知道他到底想著什麽,沉默了許久,他拿下自己的眼鏡,用手捏了一下眼角。
“我是需要你的那點兒錢麽?”
阮景融沉默了許久,聲音裡面沒了剛才的冷漠,語調變得沉痛起來,
“你媽媽……”
阮辛書抿了一下嘴唇,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阮景融看著阮辛書的眼神,說到一半,歎了一口氣,不再說阮辛書的媽媽,
“算了,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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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景融走了。
看著那些和家長一起離開的學生,阮辛書慢慢走上樓梯,她有些沒了力氣。
等她準備從樓道口拐彎回教室的時候,發現教室裡面有燈光。
她以為是誰留的燈,打開門後發現有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那人手裡拿著一本英語手冊。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那人轉過了頭。
“……楚鬱?”
阮辛書對上她細長的眼睛,心裡面有些吃驚,
“你怎麽還沒走?”
“在等你。”
楚鬱聲音很輕。
阮辛書有些意外,她以為楚鬱早就走了,雖然,她們最近放學都是一起走的,但是,今天楚鬱的爸爸來了。
她本來以為,楚鬱會和她爸爸一起回家的。
不如說,這才是理所當然的。
“等我回家嗎?”阮辛書眼珠子轉了起來。
“……”楚鬱點了一下頭。
“哦,在等我……”
阮辛書像是一只聽話的大狗一樣點了點頭,她的心裡面有些忍不住開心起來。
“你爸爸。”楚鬱看著地面小聲地念了一句、
“嗯?我爸……”
聽到阮景融出現在對話之中,阮辛書心裡面忽然變得沉悶起來,她重複念了一句,“我爸怎麽了?”
楚鬱搖了一下頭,“……沒什麽。”
“你說嘛。”
“你爸爸剛才說要你不要來學校了。”
楚鬱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你以後不來學校了嗎?”
“啊?剛才那個?”
阮辛書想起剛才的瞬間,有些尷尬地從桌面上拿起了自己的素描本,
“我和我爸說了,我還是會來學校的。”
“叔叔好像很堅決……”楚鬱陳述事實。
“他是很堅決,”
阮辛書輕描淡寫地說著,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背包,“可是,我更堅決,反正,我是怎麽都會來的。”
楚鬱看著阮辛書,沒有說話。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決定的自由,”
阮辛書背對著楚鬱解釋了起來,
“而且,我的朋友都在這裡啊。”
高中這個對於很多人來說吃力的日子,或許是很多人以後回憶時的一段苦悶的往日。
然而,在這之後,所有人各奔東西,這樣的時光不再,就算是再吃力,對於度過這段時間的人來說那也是一段蔥翠的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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