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一隻的碗被鹿昭有規律的放進洗碗機裡,她像是在回答剛剛宸宸對她的問題,又像是在延續剛剛她說的那句話:“老師就像一份沒點亮的地圖,我們都只能看到在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上,她向我們所呈現出來的樣子。”
鹿昭說著,回憶也在隨著回撥。
她對盛景鬱的了解每次好像都是被動剝開的,她主動問過她兩次,一次她沒有回答,一次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算是後知後覺嗎?
直到宸宸剛剛把這個問題提出來,鹿昭的大腦才意識到了這點,亦或者才肯直視這點。
盛景鬱是她的老師,她在以下犯上。
她將世界上最穩定的無血緣關系放在了陡峭的鋼索上。
在小廳裡,在後台的儲物間裡。
盛景鬱的手永遠都帶著一抹涼意,扶在腰間,落在脖頸,與這夏日的灼熱全然不同,卻又慢慢的比它更甚。
鹿昭承認她對盛景鬱信息素有著難以抗拒的欲望。
她本應該沉淪下去,卻又是清醒的,清醒的過分。
提子縱然結滿了爬藤架,可終究還是握不住實體。
理智在提醒她,她並完全了解這個同她放縱擁吻,甚至臨時標記過的Omega。
不知道該說盛景鬱暴露的馬腳太多,還是鹿昭太過敏感。
她正如剛剛同宸宸所說的那樣,她此刻所看到的只是盛景鬱願意向她展現出來的那個她。
這是鹿昭最害怕的關系。
噩夢一樣的關系。
如果只是耽於念欲沉淪還好。
若如果不是耽於念欲……
“但我覺得盛小姐不是那種會因為不堪而藏匿自己的人。”宸宸聲音篤定著,截斷了鹿昭的思緒。
夜色逐漸攀了上來,月光透過窗戶落在鹿昭的臉上,溫柔,低落。
能跟鹿昭在一起這麽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也就是了宸宸了。
她聽著鹿昭的話就感覺她又想起了過去的那些討厭事情,有時候宸宸真的很想去鹿絮的公司,揪著她的脖領子質問她一番。
為什麽明明是母親,卻不能給孩子良好的引導。
不做指南也就罷了,還非要是會干擾迷失在森林裡的旅人的烏雲,讓她連北鬥星也找不到。
宸宸心中憤憤,將盛景鬱同鹿絮的快要錯誤的重疊在一起的身影從鹿昭腦袋裡撕開:“她認識黑膠音樂的陳小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陳小姐是好人,盛小姐也不會差的!”
“而且盛小姐的琴聲比任何人都要乾淨,這樣的人不會有壞心思的!”
宸宸說的語氣堅定,鹿昭蹲在一旁撐起自己的腦袋。
她看起來好像心情好了些,眼睛裡也有了調侃的笑:“宸宸,陳小姐是個多好的人啊?”
明明是自己舉例子安慰人,話題卻扯到了自己身上。
宸宸沒想到自己夾帶私貨會被鹿昭就出來,耳朵一熱,解釋的語氣全然沒有剛才那樣有底氣:“是你說的盛小姐像個迷,所以我才……”
“所以也想解迷。”
不再逗宸宸了,鹿昭沒有非要她解釋出什麽,便打斷了她。
這道聲音輕輕的,卻又堅定。
宸宸驀地看向鹿昭,就見鹿昭也望著她,彎彎的眼睛藏著些什麽決定了的事情。
鹿昭又將話題扣回了一開始宸宸的那個提問上:“等我有了答案,再告訴你。”
餐廳裡安靜,洗碗機運作的聲音有節奏的嗡嗡響著。
鹿昭看著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利落的站起了身來:“好啦,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回家休息吧,累了一天了,剩下的我來就行了。”
“好。”宸宸知趣兒,點了點頭便準備離開了。
她知道鹿昭是什麽樣的人,她想說的事情她一定會告訴自己,不想說的沒有人能強迫她開口。
可她又實在是不放心鹿昭,凡是跟她過去的軌跡靠上邊的現在的發展趨勢,對她來說都是一場要費掉好大力氣,才勉強囫圇個活人模樣的災難。
宸宸看得出來盛景鬱在鹿昭心上的分量。
如果真的要親身經歷一遭,怕是連個活人模樣都沒有了。
可轉念一想。
宸宸又覺得盛小姐清冷孤高,是品行高潔的人。她對她們家阿昭這樣好,又是帶著去私人小島,又是送她昂貴的耳返,還不收取報酬的當她的老師,就不會是一個負心渣O的樣子。
不會的。
盛小姐一定不會讓阿昭失望的。 。
洗碗機在安靜的餐廳運作起來,水翻湧著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泡沫。
鹿昭靜靜的蹲在前面,沒有落點的視線隨著泡沫的起伏而轉動翻湧。
剛剛的話題雖然結束了,卻依舊停在鹿昭的腦海中。
她對盛景鬱現在究竟是什麽想法。
敬愛的老師,
還是廝混的夥伴?
可只是單純的廝混,她好像又覺得不是很甘心。
敬愛裡也帶著愛。
所以人可以無數次的有恃無恐,以下犯上。
鹿昭承認,這次她的確有些慌不擇路了。
就因為聽到盛景鬱陳述了她的腺體問題,她害怕她被別的Alpha佔有,所以選了率先下手。
因為被搶走的東西太多了,所以讓她練成了一副看起來不把很多事情放在心上的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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