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折落在她的眼瞳,余光裡貼過她臉頰的唇瓣浮著淡淡一層水光。
也不知道她還能被這枚唇采擷幾次。
一顆心沉落下去,被強製退潮的海岸線彌漫著久久沒有退去的潮濕。
這空蕩的病房裡寂寥的被消毒水的味道佔據,多是惹得人心有不甘。
膝蓋抵到床上,盛景鬱感覺自己身邊沉了一下。
接著她放在身側的手就被別人再次扣住,鹿昭側過臉,一下將自己的唇同她的唇印在了一起。
沒有被護士叮囑過清心寡欲,所以這也不算破戒。
盛景鬱微張著唇,身高的差距讓她被迫抬起了頭,氣息向下,濕熱闖進的順利。
這一次沒有屬於第二個人的味道,提子如漣漪般在舌尖上層層推疊來開。
苦艾酒的味道第一次清晰的著落在鹿昭的口腔,苦澀凜冽的,讓人迷失。
掌心交扣在一起,很快脊背就浮上來了汗涔涔的熱意。
而即使如此,鹿昭也沒有探手向前,更沒有刻意撫弄。
她不像過去,非要折騰的缺氧了,水聲四起了,才肯罷休。
很有分寸的,在察覺到盛景鬱腰肢放軟的瞬間,她就緩緩的放開了她。
唇瓣輕抵,攆挪著不舍的曖昧。
鹿昭也是這才發現,原來與盛景鬱的短促的吻並不能夠滿足她。
稍稍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鹿昭這才收回了靠在盛景鬱唇上的吻。
她就這樣小聲貼過盛景鬱的耳朵,故意惹她道:“漂亮姐姐好好親。”
盛景鬱心間早就是一陣亂跳,癢意與曖昧同時撓在她的耳廓,她靠在鹿昭懷裡,瑟瑟縮了一下,接著抬手對她比劃道:“我有點困了。”
那灰銀色的瞳子泛著圈紅暈,低低垂著,柔軟可欺。
困倦來的惹人。
鹿昭沒有放肆,扶著她的腰把她放回床上,道:“那就睡一覺吧,好不好?”
盛景鬱點點頭,接著又勾住了鹿昭的手指,提出了條件:“你坐這裡陪著我。”
不知道是盛景鬱的潛意識察覺到了什麽,還是這個時候Omega對Alpha產生的本能依賴,她就是想要看到鹿昭。
剛剛也是,昨晚也是。
鹿昭現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掰成兩份的跟盛景鬱在一起,沒有抽開盛景鬱勾著自己的手,就這樣點頭坐下:“當然了,我不會走的,不會的。”
她一遍一遍的重複,說給盛景鬱的聽,也說給自己聽。
不甘心的,不想要面對的,就這樣執拗的刻在聲音裡,似乎想要跟命運硬碰硬的抗一抗。
這一次,曖昧旖旎比往日消失的都要快。
房間重新回到了安靜,柔軟的枕頭上盛景鬱朝鹿昭這邊微側著臉,呼吸平穩。
日光帶著夏日未散的暖意灑落進房間,撤去心電監護的病房安靜如尋常。
長睫如扇,濃密的在盛景鬱眼下鋪展開,睡下的她眉眼中依舊帶著溫和,只是越是明顯的光,就越襯得她蒼白。
鹿昭坐在床側仔細的替盛景鬱撥開臉前的碎發,手指拂過她略凹下的臉頰,心疼不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在酒吧的搭訕是不是正確。
可能她不出現,盛景鬱就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態,又或者她不出現,盛景鬱的狀況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時間是不斷變化的,誰都不能站到過去看現在。
道理鹿昭都懂,可還是忍不住自責。
還是忍不住替盛景鬱想,如果自己不是S級的Alpha,如果自己體質稍微好那麽一點點……
“……”
忽的,鹿昭手間傳來吃疼一下。
她下意識的朝盛景鬱那邊看去,就見她眉間蹙起,像是陷入了什麽夢魘當中。
那沒有血色的唇虛空蒼白的掙扎著,喃喃無聲的似乎在說著什麽。
這場面鹿昭隻覺得似曾相識,簡直就跟上次初階考核的時候一樣。
所以這次盛景鬱也是陷入了同樣的噩夢中嗎?
她心底的噩夢究竟是什麽?
鹿昭輕皺起眉頭,一邊任憑盛景鬱緊抓住她的手,一邊抽離出拇指輕輕撫摸過她的虎口。
一下,一下。
終於鹿昭從盛景鬱的嘴型裡讀出了兩句話。
——“媽媽。”
——“不要。”
那是盛景鬱這輩子都躲不過去的夢魘。
親眼看到母親死亡的樣子,看著她最喜愛的皮球沾滿母親的鮮血,又重新滾到她的腳下。
此後她看到任何這種東西都會想到夏末初秋的那個寂靜無人下午,都會想到鮮血蔓延的地毯,都會想到被病魔折磨吞噬的恐怖與麻木。
而她跟盛景鬱,又有那個人會成為她的母親呢?
被病變的腺體折磨,被反覆的痛苦折磨,被無望的未來折磨。
她不能接受盛景鬱這樣。
盛景鬱就能接受得了她這樣嗎?
人們在推開一扇門前,總是信誓旦旦的覺得自己可以經受。
而盛景鬱的母親也是這樣想的。
血腥的鮮血染滿了盛景鬱九歲往後的人生。
這次也要讓她第二次,以同樣的原因送走自己珍視的人嗎?
鹿昭僥幸的想興許自己能撐得下去,她經歷的糟糕事情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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