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收到了,喝。”這廂裡,元拾朝挪挪肥胖的身體,隔空示意手中酒杯,滿杯酒一仰而盡。
元拾朝繼續讓仆人倒酒,似還有話說,且見從廳旁側面過繞過來位從者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而後後退幾步等待,似乎要和元拾朝一起走。
見元拾朝臉上笑意消減幾分,喬秉居斂袖在食案後坐下,說:“表哥有事盡管去忙,我正好也有些餓了,就坐這裡吃點東西。”
只要元拾朝不在,她總能想辦法趁亂去找莫玉修,無論如何,好歹有莫玉修在的話她就可以不用面對元拾朝。
“那也不用吃那桌上的東西,”元拾朝點手示意一個婢女,邊嘀嘀咕咕對喬秉居說:“你坐的那是穆十五的食案,碗筷都還在呢,反不知他不好好吃宴又浪哪裡去,且不管他,你既餓,讓婢子帶你去個安靜地方,喚點新鮮熱飯菜吃。”
婢女已經領命過來,立在旁邊抬手做請。
喬秉居腦子飛快轉,穆十五,親王殿下,殿下也在這裡,那自己是否可找機會向殿下求助?她與殿下現實交情幾乎沒有,殿下會否礙於小丞相而不多管閑事?想來想去,她一時間竟然沒找到什麽好借口去攀扯親王。
眼瞅著元拾朝不錯眼地看著自己,喬秉居愈發詞窮,正值此時,身後突然響起道溫醇和煦的聲音,年輕低緩,隱帶調侃意,問的元拾朝:“碰我動過的東西還能怎樣,難不成還帶毒了?”
喬秉居心猛地一跳,方才因劇烈緊張而幾乎全部凝聚到心口的血液霎時間安然回淌,舒然循回四肢百骸,讓周身感到股無法表述的安暖之意,親王來了。
斜對面的椅子裡,元拾朝既單且長的眼睛努力翻出個小白眼,他讓左右幫忙把自己從交椅裡拔起來,哼哼唧唧說:“對,你碰過的東西就是有毒,有大毒!我出去有點事,一會就回來,你若敢欺負我妹,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哼!”
小丞相由左右攙扶著出去了,喬秉居松口氣,須臾後感覺身後方有人靠近,她又漸漸緊張起來。
親王是靠近過來沒錯,也只是來到食案旁提起酒壺給自己續酒,親王左看右看,從近旁拉把交椅坐到旁邊,手裡還捏著盛有半杯酒的小酒杯,“你哥呢?”
“他下午出城去為父親尋藥,尚未歸來。”喬秉居緊張又拘謹,答完話又後知後覺起身來,蹲膝拾禮:“殿下躬安。”
“安也,”親王微微抬手示意坐,看著喬秉居方才用過的荼色酒杯,溫柔神色隱著笑意說:“元得之似乎挺怕你。”
喬秉居被逗笑,只是仍舊低著頭不敢直視親王:“殿下說笑,他分明是有些怕殿下,殿下一來,他就走了。”還放狠話嘞,越是放狠話反而越說明他心中有忌憚,甚至有那麽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可愛。
喬秉居終於松口氣。
“他怕我不是正常麽,”親王抿口酒,說:“你怕我是為何呢?”
食案並不大,親王坐在側邊,喬秉居低頭而坐,視線裡有親王衣角與步履,親王似乎喜歡深藍色,今次又是著著這般顏色的衣袍。
喬秉居視線從衣擺一角漸漸上移,唔,比之上次六易居的簡潔不同,親王這回身著深藍色交領織錦袍,那繡工複雜的四爪飛龍騰在雲海浪濤中,日月山河皆在,無尚威儀。
停頓須臾,好奇心驅壯著膽子讓她再沿著形狀美好的脖頸往上看,親王神色與衣著之威截然相反,親王神色尤其親善溫和。
“妾冒犯。”直視親王容顏刹那喬秉居忙收回視線,依照規矩,攝政之尊如天子,誰敢直眉楞眼去瞅天子容貌?
親王抬手給喬秉居斟酒,遞過來酒杯時不知丟進杯子裡小小一顆什麽丸,丸粒迅速融化酒中,無聲無息。
目光交錯,在喬秉居詫異的視線中,親王用平靜神色掩藏暗地裡所有驚濤駭浪與權謀交伐,溫柔說:“對不起,你若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有好多話想說,但按按鍵盤又不知道該打點什麽。近來尤其不喜歡這一頭的頭髮,想全部給它推嘍換茬兒新的,家裡人反對。
7、第七章
喬秉居知道親王這是準備助她脫困,親王看出了她的困境。可究竟是什麽在驅使喬秉居將杯中化有藥的酒一飲而盡?是曾經筆墨下的人物活靈活現出現在眼前,還是近十載至今事關“親王”二字的所有積累?
溫過的酒釀順著喉嚨滑進腹腔,放下荼色酒杯的時候,喬秉居腦子裡閃過一句下午莫玉修說的沒頭沒尾話:無論朝堂局勢如何變化,更無論過程如何,只要我爹在,我就娶定你嘍。
朝堂,局勢。
自陷入還錢事件以來,喬家和大多數欠債的門戶一樣自顧不暇,她父親偏癱臥床,哥哥裡外奔勞,喬秉居沒再見過好友馮築,她對於親王的知解基本都來自父兄和馮築——馮築一位表姑在先帝朝時入宮作了女官,至今仍未出宮,她侍奉在天子近旁而常能見到親王,私下裡偶爾也會和馮築說幾句關於親王的事跡,喬家父子不在的半個月裡,朝堂上發生什麽事?
可惜喬秉居還未能結合此前所知推測出朝堂上可能發生何事,親王讓她服下的藥物便開始起作用,疹子發出來的同時燒熱模糊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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