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勾起唇角,看著廝殺著的方向道:“她來了。”
周江滿端坐在窗口,盯著院門口的方向看。
她一動不動,久久注視著。
不知何時,天上的烏雲被風吹走,露出明亮的月亮,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天色幾近蒙蒙亮時,一身血色的人出現在院門口。
提著劍、踏著月色朝周江滿走來。
小雙看到門口的人,脫口而出:“何清姐姐!是梅辭姐姐!”
沒聽到應聲,小雙以為周江滿沒聽清。
她激動地看向周江滿,正欲朝她指向來人,一轉眸就看到周江滿已然淚流滿面。
周江滿唇角上揚,淚水打濕臉龐。
她看著李舟秋,在窗口站了起來,隔著窗台朝她伸出雙臂。
看到周江滿的那一刻,李舟秋才覺得這兩日提著的心落了地。
她一步步上前,來到窗邊。
才站定,小姑娘的手已經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用力往前一拽,腦袋撲進她的懷中。
李舟秋被拽的整個人貼在窗台上,突出的窗沿隔得她骨頭疼。
但懷裡的小姑娘不松手,還將她拉得更近了些。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死死的,緊緊的,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李舟秋突然“噗嗤”笑出聲,她放下劍,回擁住周江滿。
周江滿抱了李舟秋很久,她埋在李舟秋的懷裡,輕聲問:“受傷了嗎?”
李舟秋答:“沒有。”
周江滿抬起一點點頭看李舟秋,露出通紅的眼睛,她小聲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李舟秋聽了心軟,她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眼眶不知怎的也熱了。
她問:“怕嗎?”
周江滿搖頭:“不怕,我知道你會來。”
小雙直覺此刻最好不要去打擾她們,於是屏起呼吸,縮到一旁歡喜得救。
下山見到娘,她要和娘緊緊抱在一起!
兩人就這樣站著相擁,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聲。
周江滿從李舟秋的懷中抬起頭,然後往後看,是郭鳳,還有三三。
郭鳳指了指三三,對李舟秋道:“這小丫頭我認識,龔海生的外甥女。這兩天龔海生找她找瘋了,我帶走給送回去。”
李舟秋點點頭:“好。”
三三上前一步,對李舟秋道:“姐姐,謝謝你。”
三三衣衫有些凌亂,袖子被她自己扯得碎了一塊,看起來很憔悴,也很落魄。
見李舟秋欲言又止,三三想了想,主動道:“姐姐,我想過了,我以後要像郭鳳姐姐一樣從軍。”
“安雲山上的事,錯不在我,是他們禽獸。舅舅說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不會想不開的。”
“還有阿怡姐姐,阿怡姐姐膽子好大,她在屍體裡找到了那個輕薄她的土匪,割下了他的一隻耳朵。”
“阿怡姐姐說,她回去後要以此激勵自己,要變強大。我不敢去翻屍體,也不敢去割耳朵,但我一定也會讓自己變得更強的。”
三三口中的阿怡姐姐,就是和三三關在一個山洞的長辮子姑娘。
話到了嘴邊,李舟秋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經歷坎坷的是她們,旁人口中一句“向前看”,太輕太輕了。
千言萬語,最後李舟秋隻點點頭,說:“好。”
三三跟著郭鳳走了一截後,忽又回頭,問李舟秋:“姐姐,你從軍了嗎?”
周江滿抬眸看她。
李舟秋點點頭:“從過。”
三三一下笑了,朝她擺擺手,輕快地隨郭鳳離開院子。
出了院子不久,三三面上的笑就不見了,她催促:“郭將軍,我要快些找到我舅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郭鳳當她小孩子,但三三接下來的話,讓她臉色大變。
“安雲山的土匪,不是普通賊寇!他們和叛賊有關系!”
郭鳳驚道:“三三,話可不能亂說。”
三三神情嚴肅:“我沒有亂說,是頭一天晚上,那些賊寇折騰我們的時候說的。”
“當時他們幾個人在抱怨,說、說我們這些被擄上山的女子是他們辛辛苦苦弄上山的,結果在山上待不了幾天,還要被送到其他地方去。”
“另外就有人接話,說都是為了謀大事,等以後事成了,他們這些人都是建國功臣。”
沒防備這些被擄上山的女子,匪賊們交談很隨性。
有人接話:“呸,這些女子才幾十人,送過去能有什麽用?我聽三哥說,王爺已經招募了三萬兵馬,就藏在……”
“噓!別亂說話!行了,後天王爺派來的人就來接她們了,還不趁著有機會趕緊?”
三三當時聽得心驚膽戰,一字一句都不敢忘。
此刻被救出來,她要第一時間將此事告訴舅舅!
郭鳳不敢耽擱,立時牽來馬匹,同三三狂奔下山尋龔海生。
此事非同小可,三三將這事埋在了心裡,直到這會兒被救出來,才在無人時候告訴了郭鳳一人。
也因著此事,郭鳳下了令,安雲山被屠之事壓了下來。
山下人無知無覺間,山上一夜之間換了天。
一具具屍身被拋下高崖,丟進深山。
郭鳳收了明月的權,二百多人聽她的命令,扮成了安雲山匪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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