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落座之後，杜知秋講話就一斷一斷的，莫芷念知道她是有所顧忌，怕說了什麽自己不知道又很嚴重的事情造成一些後果。於是這次杜知秋停頓下來，莫芷念沒有繼續問“然後呢”，反而是接過了杜知秋的話頭往下說：“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個男的是吧。嗯，對，就是我剛打的那個，你也認出來了？”

　　杜知秋噎……真是打了人還理直氣壯啊。不過想想，似乎莫芷念也沒什麽理不直氣不壯的立場，畢竟說的不好聽，那綠帽子是被陶永飛戴上了的。

　　陶永飛這個人，杜知秋是早就認識了的。前世的時候，阮憶柔出事，幾個班的數學課都由杜知秋接手，陶永飛也算是自己的學生。只不過後來文理分科，自己隻帶文科班，所以隻教了陶永飛一年，而把莫芷念和季詩珊帶到了高三送入了大學。不過認識，總是認識的，尤其是在醫院時，陶永飛一聲“杜老師”，更是加快了杜知秋的回憶速度。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杜知秋還沒看出什麽。可是當面轉述完莫芷念的情況，季詩珊瞅著病房裡昏睡的那個人，一下子哭得梨花帶雨的，結果陶永飛就這麽把季詩珊給攬到懷裡去了。兩人自然而然的反應看得杜知秋心驚不已……

　　要知道，高中的時候，杜知秋就看出莫芷念和季詩珊關系不平常。在找了個機會，進行一次和諧的交談之後，杜知秋算是成了莫芷念和季詩珊出櫃的第一人。就這件事情，杜知秋查資料，看案例，不知道消化了多少內容，才把自己傳統的戀愛觀念給扭轉了過來，接受了這兩人的戀情，並且為之保密。就因為這個，莫芷念和季詩珊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和杜知秋都沒斷了聯系，偶爾還約出來喝個茶什麽的。

　　因為季詩珊本身膽子比較小，一直對杜知秋是又敬又怕，所以相比較而言，莫芷念和杜知秋的關系要更好一些。不管怎麽說，這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甚至比一般的戀人長久幸福，這對當初沒有拆散她們的杜知秋而言也算是一種肯定。

　　在車禍的前幾天，杜知秋還收到莫芷念曬幸福，順便調侃老師該趕緊嫁人或者索性也彎掉的短信。這一轉眼，季詩珊就自自然然在別人懷裡了……杜知秋有點兒接受不能。尤其是陶永飛察覺到自己的目光之後，還緊了緊手臂把季詩珊往懷裡多帶了些，這是宣告主權呢？還是宣告主權呢？

　　畢竟是別人的家事，還有個當事人在病房裡躺著，這個時候杜知秋不想多問。哪知道季詩珊把自己拉到一邊，直言說是對不起莫芷念，怕莫芷念看到她和陶永飛再激動做傻事，而莫爸爸莫媽媽又在外地，所以拜托杜知秋先照顧莫芷念一晚。

　　那些猜測一下子就被證實了的感覺真是很微妙。杜知秋知道有句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心裡的天平還是偏向了莫芷念。

　　杜知秋答應了照顧莫芷念一晚之後，季詩珊和陶永飛還想留在病房外面多看一會兒，結果被杜知秋給轟走了。雖然沒有得到證實，但是杜知秋總覺得莫芷念進醫院和那兩人脫不了乾系。

　　誰知道後來自己陪夜，陪著陪著，就陪到十年前了。

　　杜知秋一杯茶喝完，也把重生前在醫院發生的事情講完了。至於到底是為什麽重生的，兩人拚湊了半天，還是拚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先把這件事情放下。

　　剛開始，杜知秋還不知道莫芷念是重生來的，能做的，不過是提早一些回到學校，想要截住加入八班的季詩珊……不過，還是晚了。可是真的發現自己來不及阻止她們相遇，杜知秋又突然不知道該悲還是該喜。畢竟貿貿然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實在太過冒險……

　　一個人的人生，苦與樂，其實是旁人無法評斷的。縱然如此，杜知秋最後還是沒忍住，把季詩珊安排到了遠離莫芷念的地方。畢竟前世莫芷念曾經和自己講過，她和季詩珊是一開始就有成為同桌的緣分，繼而有了成為伴侶的緣分。

　　緣分這種東西實在微妙，杜知秋只希望自己的小小插手能夠給莫芷念多一些理智思考的時間。

　　重生前的事情梳理了個七七八八，杜知秋覺得有必要確認一下，像莫芷念今天這樣暴打同學的行為，是否還會發生。要知道這種事情，學校是很忌諱的，畢竟關乎一個重點中學的校風聲譽，如果鬧得嚴重了，被其他學校拿去做文章，莫芷念就麻煩了。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莫芷念打人是有理由的，至少這個理由看起來在現在或者將來，也只能是自己和莫芷念兩個人知道而已。

　　面對杜知秋的問題，莫芷念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會了……大概是那口氣，一直梗得難受，又回到了現在，出不了。那些事情，我也沒人說，所以越憋越厲害。畢竟……他也不是十年後的他……”

　　杜知秋知道莫芷念沒有騙自己，雖然不清楚她最後一句的他是不是也帶上了季詩珊，但是莫芷念正在努力把前世和現在分開，是可以看出來的。

　　“其實現在，十年之後的事情沒有發生……”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未來，杜知秋都沒有那麽悲慘的經驗，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莫芷念。

　　“嗯……”莫芷念低頭咬著杯沿好一會兒，“我知道的……我會努力把那十年當做是一場夢而已。”

　　……杜知秋覺得莫芷念這麽說，似乎有點兒強製壓抑的感覺。但是如果不這樣，或許不只是莫芷念，還會有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痛苦。十年如一夢麽……真的像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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