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記得什麽時候喝醉了,竟一覺睡至天昏。下意識地,她邁著醉步取來火奏疏,點燃了桌上的油燈。滿通事翻看著腰間記錄蘇雲瓊言行的書卷,發現並未被人改動過,她這才松口氣。
“'糟了!”
她一拍腦門,突然想起來剛剛殿下的行為可還沒有被記下。
洗了把臉,她取了筆墨過來出門,就蹲在了蘇雲瓊的屋外。
她知道張縱意已經進了常樂殿下的房中,今日之事肯定要如實記下來。可直到她的腿都蹲的麻木,也沒聽見屋內有什麽動靜。
眼見天要大亮,滿通事一咬牙,倚在門柱上提筆只寫下一句:
“宣仁二十年正月十五晚,月圓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怎麽屁股疼呢,哎呦,渾身都疼
第44章真假難辨
蘇雲瓊被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吵醒,她睜眼看過去,張縱意正摸黑站在床邊穿衣袍。
張縱意聽見蘇雲瓊輕輕喊自己,不顧衣服還沒理好,邊答應邊走過去替她蓋緊被子:“現在才寅時兩刻,你多睡一會。我走了,卯時要當值的。”
蘇雲瓊閉眼睛點了點頭,又睡過去。等她醒來時早已過了卯時,她喊了紅盈進來幫自己更衣梳洗。紅盈幫她梳洗完畢,端來一碗粥後便施禮退下。
這是碗賣相不太好看的紅棗粥,蘇雲瓊喝了一口便嘗出這粥的味道和平時廚房做的味道不同,她心下明白了這粥應該是張縱意起早給自己熬的。
她想象著張縱意摸黑從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走到廚房裡為自己淘米熬粥。
張縱意確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是個不太幸運的人,對於愛情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不相信自己能遇見。
很幸運的是她現在在這裡,像她感慨的那樣,感情還沒有通貨膨脹。
蘇雲瓊又嘗了一口粥,這裡面放了糖桂花,很甜。
張縱意當午下了值回房剛要換常服出宮,門外卻傳來太監的聲音,說陛下傳她面聖。張縱意隻卸下刀便匆匆跑到禦書房內覲見。
“臣張縱意拜見陛下。”
“起來回話,賜座。”
她不明所以地低著頭坐在左側椅子上,直到蘇循喊她,她才慌忙起身稱是。
“這輿圖可還認識?”
“回陛下話,臣認得。這是西北四州的地圖。”
“內閣今日一早就上來了奏疏,思摩的薛延陀自立為北胡可汗,已在邳州開戰了。”蘇循說的很穩很慢,不帶任何異樣的情緒,仿佛看戲的局外人,“西北軍隊該如何行動,朕想聽聽你的見解。”
張縱意已經意識到皇帝叫她來的目的,先帝時早已定下了西北各將帥的戰時緊急處置權,就算是內閣和皇帝也只能靜等戰局的變化,不得隨意製衡將帥計策。
如今既然已經開戰,那麽皇帝讓她來就只有一個目的—要外放她去西北。
前提是她要猜對蘇循的意思。
她跪在地下,語氣有些惶恐:“臣在長京護衛陛下左右,先前布兵的策略早已經生疏。若臣所言有錯,還請陛下恕罪。”
“好,朕先恕你無罪。”
“謝陛下隆恩。”她叩頭謝恩完畢,才將話講出來,“臣是布衣出身,沒讀過書,如今也不過只會寫幾個名字。蒙陛下恩德入宮做了禁衛都司,這才知道本朝的年號宣仁如何寫。臣以為,陛下以仁德治天下,方才複失地,收珠沁草原,有了庭州都護府。但對侵略的外敵,惟有強硬的手腕震懾之,敵才知陛下此前仁德聖心。”
“好啊張縱意。你雖然沒讀過書,有這份見解卻是難得。”蘇循點點頭,忽然問她,“朕當時讓你去玉屏山問事天師,你可知道天師回答是誰?”
“臣不知。”
“天師亦未明確回復。”蘇循說,“信中隻言今日是立春。立春之日,萬物複蘇。天師這是在告訴朕,順應自然放其一馬,不要再繼續往下追查了。當日便有西北的軍報傳來,其中言薛延陀部有異動。如今已經過了立春,朕認為也該用些兵鋒威懾了。”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張縱意,滿意地點頭:“內閣確實沒看錯人。”
隨即丟給她一份草擬讓她看看。
“陛下恕罪,臣許多字不認得……”
“張縱意聽旨,朕封你為雍州都督,掛兵部侍郎銜兼管雍州軍務。今日即刻馳赴廣樂府。”
“臣張縱意領旨謝恩。”
“你一走,禁軍都司這個職位便空出來了。你覺得禁軍中誰能接任。”
“臣舉薦副指揮使伍慶。”
“哦?這個伍慶好像是你的表親吧。”
“回陛下,臣並非論親而舉。”張縱意伏在地上懇切地說,“伍慶和臣一樣,雖不認識幾個字,但他知道忠心二字如何寫。”
“朕準了,退下吧。”
她起身退出殿外,回自己屋內換了常服出宮門趕往玉水別院。
蘇雲瓊正等她來吃飯,桌上的菜熱了兩遍張縱意才走進來。見她頗不自在的臉色,蘇雲瓊有些擔憂地問道怎麽了。
“我不願走,我不願意走!”她剛坐下便發起牢騷來,“為什麽陛下非要調我回去,我乾脆辭官回家種田好了!”
張縱意這話有五分真,昨日剛剛明確心意,她確實不願意和蘇雲瓊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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