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歪著頭,勾起唇角嗤笑一聲,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師姐想聊什麽?不會是專門來聊什麽我既已不是太初門下,就不必道歉,正魔兩立,再見為敵之類的吧?”
白聽雪抬眼看她,女子懶散的坐在山石上,一身青衣依舊松松垮垮,火氣搖拽的眼底帶著一抹邪異,有尖銳的牙齒頂在兩側的唇角,又在邪異中透著幾分惡劣和凶戾的味道。
和記憶裡認真桀驁的那人比起來,一點都不同。
白聽雪斂起眉眼,沉默了幾息,這才微歎息道:“你身上的煞力,是怎麽回事?”
“這個啊……”
步天歌舔舔唇角,非常隨意的回答她:“小時候意外來的。”
這十分敷衍的答案並不能讓白聽雪滿意,白衣女子直言道:“人妖血脈,自幼被人所設計,出生時起便被侵泡在了煞力之中四十九日,從而煞力入骨……”
步天歌歪著頭:“你這都知道了還問什麽?”
她想了想:“是巫鬥或巫衣和你說的嗎?”
這種說法,是軒轅長寧將她介紹給巫羅族長的信件中所用,所以這句話的來源,不用多加考慮。
白聽雪嗓音清冷,目光緊盯著這人:“所以,煞力精血的來源是誰?這件事,又是誰做的?”
將不過剛出生的嬰兒侵染在煞力精血之中,只求可以得到巫族之力,這種方式方法,簡直是拿人命開玩笑,殘忍至極。
步天歌乃鬼羅門門主之女,又有誰能在常引的眼皮
子下將他不過剛出生的女兒帶去,白聽雪不傻,她有所猜想。
這件事,除了常引這個做父親的自己,只怕是,不會在有別人了。
白聽雪唇角動了動,半晌後,歎息道:“這件事是你父親所為?”
步天歌沒吱聲,手指抬起,揉了揉鼻尖。
沒否認,就是承認了。
白聽雪正要再說什麽,只見步天歌忽然嗤笑一聲,終於開口了:“我說白師姐,你打聽這做什麽?我身上的煞力來源,這事和你,沒什麽關系的吧。”
“還是說,白師姐,你這麽關心我啊!”
似笑非笑的抬眼對上白聽雪沉寂清冷的視線,步天歌惡劣的笑,起身湊過去。
白聽雪目光閃了閃,但沒躲。
步天歌就湊過臉去,微偏過頭輕輕低下,湊近這人的脖頸,非常慢動作的。
她能明顯感覺到白聽雪稍稍急促起來的呼吸,也甚至能聽到越發接近的胸膛裡,傳來砰砰砰的心跳聲。
耳朵被聲音吸引,視野便被逐漸接近的高聳佔據,步天歌呼吸一窒,下意識移開目光。
眼角余光去瞄白聽雪,這人沒發現她的視線,也依然沒躲。
雖然不知道白聽雪為何不躲,但步天歌舔了舔忽然乾澀起來的唇角,膽子更大了,她動作一頓後,頭再次低下。
直到下一息,鼻尖輕輕貼上她的頸部肌膚,觸感微涼滑膩。
步天歌眼神一暗。
忽然一聲歎息在耳邊響起,低啞,熟悉。
她說:“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步天歌身子徒然一僵,目光恍惚了一瞬,片刻後,低笑:“我這一個魔道之人,和以前,自然是不一樣的。”
性子不一樣了。
行事也不一樣了。
但……
白聽雪合了合眼,下一息再次睜開,靜了片刻後,輕聲歎息:“你,回來吧?”
步天歌怔了一下,心臟忽然不受控制的一跳,待兩息後反應過來,赫然起身。
退開一步,目光不敢置信的對上白聽雪清冷柔和下來的目光,一如從前。
“你說,讓我,回去…
…”
白聽雪嗓音柔和,她看著步天歌一臉震驚的模樣,合了合眼:“世人都說,你是故意滅門村莊,假裝失憶,蒙蔽了掌門師伯,居心叵測潛入我太初……”
步天歌目光微閃,唇角勾起惡劣的笑:“其實他們說的也對……”
“但你會嗎?”
對上白衣女子認真而柔和的視線,步天歌忽然一僵,唇角動了動,卻全然說不出否認的話來,最後只能偏過頭,少許僵硬的笑:“白師姐就,這麽相信我。”
“你說的,我便信。”
明明是不大的清冷嗓音,這一刻,卻仿佛驚雷一般在心底炸響,讓她的腦袋在這一瞬間,全然空白。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也是她這十年的魔道生涯中學會的新技能。
甚至就在這一刻之前,步天歌還可以很自然的在白聽雪面前偽裝自己,甚至惡劣的由著性子調戲她也不在話下。
可也就是在這一刻,步天歌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不管是敷衍,辯解,應承,還是欺騙。
都說不出口。
“回去吧。”
“回去向掌門師姐請罪。”
“出身如何無所選擇,而煞力一事又是你父親設計所為,雖然你不願明說,但這其中,想必還定當另有隱情。”
“當年明澤山失控之事,非你所願,魔道襲山一事,我也相信,非你所為。”
“不要在一錯再錯下去了。”
“縱然此番回去,定會被問責處刑。”
“太初門規第一條,尊師重道,不敬恩師,天理難容,即便你是失控之下所為,但你殺了掌門師伯,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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