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雲鼎目前的種種作為,僅僅用狀態不佳來總結,可以說,這些老師對掌門的濾鏡真不是一般厚重。
肖元明將名單遞回去,道:“死去的弟子都與雲開業有關,這應該不是巧合。”
烏嵐大袖一甩,抽筆回空,桌上堆滿血腥又濕淋淋的狂放符咒,招魂所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你們都讓讓。”烏嵐抖抖手,指尖按在桌子正中。
人群往後退幾步,但依然籠在外圍。
雲燼雪轉身走出去,來到人群之外,仰頭看著越發濃重的夜色,輕輕歎氣。
燕歸星注意到,走上前來,輕聲問道:“師姐方才起就心神不寧,怎麽了嗎?”
雲燼雪看著她,張了張口,沒說出什麽。
總不能說,是因為下午那會聽到不能回家,被嚇到的現在心情還沒緩過來吧。
但若說是因為凶殺案,又有些尷尬,畢竟兩個小孩都表現的那麽平靜。
頓了片刻,雲燼雪道:“沒有,只是在思考凶手是誰。”
燕歸星聞言,微微垂眸,又看過來道:“邪修為何要...要那樣做?”
雲燼雪一怔,見少女面有疑慮與不忍,就知道她沒有表面上那麽冷靜。
想了想,她柔聲道:“人裡面有壞人,壞到可以對親人好友痛下殺手。修者裡面自然也有壞仙,壞事做盡,喪盡天良,有了力量之後,更是想象不到的惡劣。”
江炎玉挑眉,要不是看她目不斜視,還以為她在清點自己的罪孽。
燕歸星眸光閃動,輕咬下唇,垂下視線沒再說什麽。
這件事,應該給了她很大衝擊。
畢竟在燕府時,日子雖難過,但也不至於看到這種驚人慘狀,而這又僅僅是個開始。
對於人性之惡,她的噩夢裡,恐怕又多了層想象。
看著小姑娘這樣,雲燼雪心臟有些酸軟,又道:“後悔進入修行世界嗎?”
雖說此問題沒什麽意義,作為女主,她無論如何都要踏入這殘酷的世界,但她本人並不知道。
所以如今,她會不會被嚇到,認為自己不如什麽都不知,留在塵世更好。
“後悔。”沒想到,燕歸星回答的很快。
雲燼雪沒料到這個答案,正想再說什麽,就見少女抬眼,眸色比星光還亮。
“但我不後悔遇見您。”
身後傳來一陣巨響,衝天之光亮的刺眼,雲燼雪轉身,透過人群縫隙看到雜亂法壇前,立著一道朦朦朧朧的鬼影。
烏嵐嘴唇翁動,念出一段極低沉,而繁複的咒語,那鬼影顫動,似乎幾位魂魄重疊在一起,想要分離又被巨力扯回,系在同處。
烏嵐嘖了一聲,捏起張符咒揉成團,曲指打入魂魄內部。
那鬼影渾身一震,種種雜色逐漸匯為幽綠,站定不動。
烏嵐指尖染血,點在自己眉間,又念起複雜咒語,那鬼影似乎在思考什麽,而後轉身向外走去。
烏嵐松了口氣,抄起幾張符咒,厲聲道:“走。”
眾人紛紛跟上,那鬼影分明是邁著腿,卻又像是往前飄動著,上一刻還在此,下一刻便移動到別處。
要時時將精力放在它身上,好好跟著,才不至於被落下太遠。
而最終,這影子飄飄停停,略過地面上無數搖動樹影,來到一間宅院前,靜立不動了。
烏嵐最先跟上,眉心那處血已經消失不見,他拍了拍幽魂肩膀,低聲道:“辛苦了。”
那魂魄霎時消散。
烏嵐唇色也驟然褪去,原本就有些陰鬱的面容,更加顯得死氣沉沉了。
招魂與縱鬼,都是相當損耗精神,且極難修行的法術,目前精於此道者,世間恐怕不多。
他咳嗽幾聲,退至一邊。簡治要去扶他,被一袖甩開:“不用。”
肖元明走上前,抬眸掃了那宅子一眼:“這不是雲開業住的地方嗎?”
烏嵐冷笑道:“果然和這家夥有關系。”
簡治道:“但他可沒膽子殺人呢。”
雲燼雪讚同這話,她比誰都清楚雲開業那家夥只是個相當標準的炮灰,可沒有犯下這種高難度殺人案的能力。
肖元明道:“進去看看吧。”
大門敞開,無人看守,走過幾條長廊,珠簾後的寬敞平台上隱約傳來破口大罵,以及碗盤碎裂聲響。
肖元明走到最前,伸手掀開珠簾,看見雲開業正坐在一堆酒壇間,一邊痛罵,一邊抱著酒壇狂飲一氣。
旁邊地上滿是酒壇碎片,風吹起平台上垂下的紗簾,外頭是融融黑夜。
烏嵐有些無語道:“宗門裡出了這麽大的事,這廝居然在這喝酒。”
雲開業聽到聲音,轉頭來看,原本蒼白的面容,因為醉酒,轉變為一種更為病態的坨紅。
他完全醉了,眯起眼,模模糊糊認出是誰,又狠狠拍地大罵。
“就是你!姓肖的!你不就是一個劍修老師?你有什麽能耐?你敢去管我老子的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還有你!烏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裡怎麽說我,要不是你精通鬼道,暫時找不到可以替換的人,你早就被我爹趕走了我跟你說,你最好對我放尊重些!”
他這邊一個個指過去,嘔吐一般的全部罵了一遍,起初眾人還默默聽了些。
過一會,覺得無趣,又都散了,在屋中尋找有沒有可疑之處,將那個髒話輸出機當做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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