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旁邊聽訓,看著自己檔案上那張醜醜的長頭髮造型暗自不爽。
於是長官就安排她來做補給員,危險系數低,但評級很高,主要是長時間單獨行動太消磨耐力,很多人在路上遇到異獸,因為寂寞就非要上去對著乾。
也就是說當補給員,只要情緒穩定,就已經成功了大半了,至於中間的哨所?現在的哨所可太珍惜了,能走幾個哨所?也就是走個過場。
向晨曦知道這一趟是給自己鍍金來了,但也沒有輕忽。
上一個哨所是長河據點附近,哨所裡的兩個人竭盡所能給她送禮物問能不能從她開介紹信這個路子進入據點去,她拒絕了,又不認識對方,為什麽用自己的名譽擔保?但她給指了條偷渡進去的路子,對方千恩萬謝,她心裡不屑一顧。
戴上口罩,拽起背包下了車,哨所裡走出來一個人,穿著最老的那個她幾乎說不出型號的防護服,像個噴毒氣的,朝她款款走過來。
她一邊打開後車廂取東西,一邊介紹說:“我是補給員,天黑了,我得在你這兒落腳一晚上,有空房間嗎?”
“有。”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向晨曦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但姓名有點想不起來了,多問了下:“你叫什麽?”
“何染。”
“你好。”她打完招呼,取出個厚重的黑箱子拎著,何染在前面帶路。
進入哨所,她瞥向四周。一進門左手邊就是滿牆的陳舊防護服,防護服下遮掩著一塊公示板,前面是樓梯間,樓梯間兩側各有一個更衣室,更衣室右側依次是盥洗室,廚房,還有一個似乎是用來儲存東西的地方。
何染坐在門口貼牆的一排換衣凳上脫靴子,她有點同情,又有些敬意,輕輕提醒說:“現在有一種注射液,在荒野不用穿防護服四個小時也能保持安全,我出來的時候多帶了一些,一會兒給你留兩支。”
那個臃腫的防護服蠕動了一會兒,傳出悶悶的一聲:“哦,好。”
靴子哢噠一聲,終於脫下來了,何染去脫另一隻,然後把防護服從頭頂上拉起來。
在何染掀起來,視野被擋住的一瞬,她掀開牆上防護服的褲腿,看了看公示板,皺起眉頭,把褲腿輕輕放下。
公示板上顯示有九個人,所有人的名字都是模糊的,在相片的位置上都是陳舊的,枯黃的紙片,上面畫著詭異的線條,但似乎是濕透了,線條洇開,糊成一團,看不出形狀。
何染終於脫下防護服,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把沉重的黑盒子遞過去,何染接過上樓,請她坐在換衣凳上稍微等待。
向晨曦對何染有了個初步的認識,三十歲左右,黑色及肩長發,單眼皮,身高一米七四到一米七七之間,衣襟有廉價咖啡的氣味。即便在室內,非工作場合,也披著研究員的白大褂,裡面是件亞麻色的襯衫,下面是松松垮垮的一條滌綸褲子,普通的白色棉襪和室內軟底鞋。神情很疲憊,唇色很淡,聲音很平靜。腰間有槍,手心有繭,但動作很慢,警惕性也很差。
何染很快就下來了,雙手托舉著黑盒子,盒子上面放著厚厚的工作日志。
向晨曦在工作日志封面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了補給員的章,獨自走到車裡把收容樣本的黑盒子和工作日志專門存放好,再從車裡拿出一張表格走回來。
“補給清單,但有點晚了,明早上交接吧。”她在清單下面另起一行,寫:三三四號潛能溶液3ml,在數量上填寫2,在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何染同意,接過來,又上了樓。
她轉過身看掃視一樓的牆壁,看見了一個老式掛鍾,指針顯示是十二點。
時間一直是汙染區域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她按了下腕表,精神值96。時間是晚上八點。
但稍微凝神看,發現鍾表的指針都不動,也沒有機械的聲音,看起來應該是壞了。
現在她不能完全確認這個哨所不正常,但也不會因此失去警惕。現在還沒有足夠多的證據證明這是個汙染區域,何況哪怕這裡已經被汙染了,以剛剛看到的何染來看,危險系數也比外面的霧氣小太多了。
在汙染區域內過夜的任務她也不是沒做過。
何染再下來時拿著一條毛巾,對她說可以擦擦頭髮。毛巾溫暖乾燥,她不由得對何染印象更好,主動說:“你想回據點內嗎?”
“嗯?”
“一直待在哨所不寂寞嗎?”
“是有點,”何染看起來不善言辭,微微笑著搖頭,接過她擦完頭髮的毛巾,輕聲細語地說,“我們的員工宿舍在三樓,我也在那裡,有好幾個空房間……我一個人照料不過來,可能房間裡會有一些殘留的汙染什麽的,我不知道你……”
“沒事,你打開門的時候有感覺嗎?”
“也還好。”
“那沒什麽關系,汙染濃度不太高的,我都能應付。”
“好。”
“殘留的汙染是什麽意思?”
“其他人都死了嘛,那些房間我都沒有再打開過。”
確實,會有一種情況,就是人死得不太慘但確實和汙染有接觸,會形成一些小范圍的無傷大雅的汙染,比如說一些無害的鬼打牆,或者半夜的囈語,接觸時間久了就會發瘋,但這種濃度,一晚上時間,對她影響不大。
而且她看到何染這樣坦誠汙染這件事,心就放了下來,基本排除了何染是汙染物的可能,畢竟汙染是要悄無聲息地把人融入到自己的體系當中,一旦點破了“汙染”,對方就很難被同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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