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蓁心底是驚大於喜的。

　　在聽清楚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緊接著，便是懷疑。

　　當然，不是懷疑許朝朝在說假話，許朝朝沒必要騙她，溫以蓁只是在想，許朝朝年級還小，沒有定性，她會不會是因為某些原因——比如受到影響、或是誤以為這是一件離經叛道從而覺得這很酷、又或是盲目追隨什麽——才導致她以為她自己喜歡女生。

　　但實則並不是真的喜歡。

　　這樣的猜測衝淡了她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喜悅。

　　溫以蓁久久不言，許朝朝原本因為緊張而狂跳的心臟也平緩了許多，她試探著抬頭看過去，望入了溫以蓁眼底。

　　對方微微抿著唇，神情平靜中帶著一點凝結，像是在思索什麽。

　　許朝朝疑惑道：“小溫老師？”

　　溫以蓁回了神。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許朝朝說這件事，如果說的太直白，會不會讓許朝朝不快？

　　但……這是一件需要說清楚的事。

　　許朝朝願意把這件事告訴她，也是信任她。

　　但溫以蓁真的能夠心無旁騖和許朝朝聊這件事嗎？她本就問心有愧。

　　溫以蓁停頓片刻，才出聲問道：“為什麽這麽說？你……確定了嗎？”

　　緊張的感覺又來了。

　　許朝朝輕輕點頭，“我確定啊。”

　　她忽的敏銳，仿佛察覺到溫以蓁前面的沉默是因為什麽，許朝朝問道：“小溫老師，你不會是覺得我沒有看清楚自己的感受吧？”

　　溫以蓁沒有立刻回答。

　　許朝朝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有點悶而已。

　　她單知道因為年輕可能會讓人覺得天真稚嫩、說的話沒有分量、沒有話語權，卻不知道，因為年輕，連帶著喜歡什麽都會被懷疑。

　　許朝朝鼓了鼓臉頰：“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麽可能喜歡誰都分不清啊。”

　　溫以蓁眼簾一動，敏銳捕捉到許朝朝話語裡的某個詞。

　　“誰”。

　　能夠讓許朝朝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只能說……對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才確定是喜歡女生。

　　想到這裡，溫以蓁手指動了動，心底有些沉悶。

　　她想要直接問許朝朝是不是喜歡上了誰，但……她又沒有資格與立場問。

　　而且問了又能怎樣呢？難道要許朝朝不要喜歡嗎？她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這麽要求的呢。況且這根本就不合理。

　　溫以蓁眼眸動了動，將心思重新拉了回來，努力讓自己不去關注那個是否存在的“誰”。

　　她只是解釋道：“我沒有懷疑你，只是害怕你誤判。”

　　許朝朝很認真道：“我沒有誤判。”

　　話題已經進行到這裡了，許朝朝覺得再不“圖窮匕見”就不禮貌了。

　　而且，好像確實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許朝朝垂著眸，在心底給自己加油鼓氣，她深吸一口氣，“而且，我就是因為已經喜歡上了一個人，確定是真的喜歡她，確定是想要跟她做戀人的喜歡，才能肯定……我喜歡女生。不是一時衝動。”

　　許朝朝不至於連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

　　她眼簾撲閃了下。“是那種喜歡。”

　　溫以蓁呼吸微頓，心頭酸澀。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接話，只能聽見自己用正常的嗓音問：“誰？”

　　這句問的又輕又快，連溫以蓁自己都沒聽清。

　　在脫口而出之後，她抿住唇瓣，想要把那句話吞回來。

　　不該問的。

　　問了又能怎樣？什麽都改變不了。況且那個人也未必是她知道的。

　　溫以蓁從來沒想過那個人會是自己。

　　她和許朝朝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可相對於許朝朝的所有生活來說，她出現的短，參與的也少，溫以蓁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能夠吸引許朝朝的喜歡。

　　相反，她對自己的缺點太清楚了。

　　冷淡、排外、慢熱、被動、內斂、不願坦誠心扉。

　　換做溫以蓁自己，是絕對不會喜歡這種性格的人的。

　　所以又憑什麽會被許朝朝喜歡呢。

　　許朝朝沒有聽清溫以蓁的問句，因此疑惑道：“什麽？”

　　溫以蓁收回目光，“不，沒什麽。”

　　許朝朝知道一定有什麽，不過現在也不是追問的時刻。

　　她在想該怎麽把話題引下去，該怎麽從容告白才能顯得不尷尬。

　　許朝朝道：“你……不好奇嗎？”

　　溫以蓁看向她。

　　許朝朝輕輕咬著唇，快要連臉都是紅的了。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突然發現自己喜歡女生，我喜歡的那個人又是誰嗎？”

　　溫以蓁眉心蹙著，像是在跟自己較勁。

　　她想說不好奇，然而這是假話。

　　況且撇去這一層不說，許朝朝這樣問了，就是希望她詢問的意思。溫以蓁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沒有辦法當做視而不見。

　　問了也好。

　　溫以蓁心底這樣想。

　　得到一個確定的答案，她也好死心不是麽。

　　她和許朝朝本就是不合適的，現在對方有了喜歡的人，其實對她而言，也是好事。

　　理智上這樣勸著自己，實則心底卻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溫以蓁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錯處：“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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