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屍體都是那樣完整,和新聞裡那些扭曲甚至殘缺的可怖模樣一點都不相似。
這個時間段,正好臨近下班的時間,回家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神色如常地從她身邊經過,對地上的景愉辰視若無睹。
未來乖巧地坐在她腿邊,看著自己的主人用詭異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盯著與她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齊文宣慢慢跪了下去,向著那灘血跡伸出手,眼淚卻先一步滴落下去,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漣漪。
她整個人顫抖著,努力將手湊向熟睡的景愉辰。
齊文宣的心裡似乎憋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在她的胸膛裡橫衝直撞,弄得她從鼻尖一直酸到心臟。
越來越短的人從她身旁經過,大多數人向這個陌生的、不知為何嚎啕大哭的人投去疑惑的一瞥,而後繼續走自己腳下的路。偶爾也有幾個對這異象漠不關心的,甚至連眼神都不屑於給予一個。
為什麽?
這裡有人自殺了,為什麽沒有人願意看一眼?
為什麽沒有人願意報個警?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像看不見一樣,冷漠地、事不關己地從旁邊走過,卻不肯駐足問上一問……
未來察覺到主人異樣的情緒,也開始有些不安。
牽引繩已經被齊文宣丟在一邊,雙手捂著臉頰,隻偶爾有幾滴透明的液體滲過指縫,與地上那灘幾近乾涸的暗色血跡融合在一起。
未來沒了牽引繩的束縛也不跑,只是焦急地用頭去拱跪在地上的主人,發現行不通後就伸出舌頭,去舔乾淨從指縫裡滲出來的苦澀的淚水。
“小姑娘,別哭了,這世上哪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你還年輕著呢,以後的路會慢慢好起來的!”
齊文宣抬起頭,發現樓下便利店的老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拿著一包紙巾和一瓶冰可樂。
見她抬頭看自己,老板把可樂和紙巾往前遞了遞又繼續說:“來給眼淚擦擦,你們小年輕好像現在都管這可樂叫什麽……快樂水?還是什麽玩意兒?反正我記得是帶個快樂的,你喝了就高高興興的回家去,家裡人還等你吃飯呢!”
“……我沒帶手機,身上也沒有現金……”
“你在我這買的東西還少了?差你這瓶水!”說完眼睛一轉,又說:“害!沒帶就沒帶唄,下回再來買東西的時候一塊兒付了不就行了!別找法子賴掉就行。”
齊文宣還想找借口拒絕,那老板開玩笑似的說:“趕緊拿了回去吧,狗溜一圈也該吃飯了,看給它餓的,都開始預備吃你了。”
“謝謝,”可樂是剛剛從冰櫃裡面拿出來的,散發著白色的涼氣,握在手裡時,冰得指尖一陣刺痛,“到時候我會把錢給您的。”
痛哭過後的聲音沙啞得像個老人,喉嚨也疼得不行,齊文宣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冰涼的液體咕嚕嚕冒著泡泡將胃佔據。
“不急不急,”老板露出友善的笑,“什麽時候有空了再來給就行,可別賴帳啊!”
齊文宣嗯了一聲,強扯出一個笑容和老板道別。
老板衝她揮揮手,又再一次強調:“可別賴帳啊!”
未來搖著尾巴跟在齊文宣旁邊,咧著嘴笑得一臉傻氣。
“我今天算是丟了大人了吧?”
齊文宣自嘲地衝未來說,同時幫未來把項圈解了下來。
畫室裡放著她之前給景愉辰畫的肖像,大多都是背影,為數不多的幾張正臉像也是沒有五官的。
“她都消失了,我卻記不起她長什麽樣子,我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因為臉埋在濃密的毛發裡,聲音也是悶悶的。未來抬起爪子扒拉她的後腦杓,看起來像是個人類,正在用手摸她的腦袋。
“但是就在剛剛,我記住了。”齊文宣伸出雙手,視線落在掌心上,手指上有很多細小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某種極為鋒利且薄的東西割傷的。
可是她為了偷懶,已經有許久沒有用美工刀削過鉛筆了。
“算了,不管了!”齊文宣拍拍未來的腦袋瓜,又換上了平時和未來講話時的輕快語氣,“媽媽去畫畫了,你自己玩吧!”
她端坐在畫架前,拿著筆描描畫畫,未來趴在她的腳邊。餓了渴了就自己去角落裡吃飯喝水,然後又趴回原地。
畫成之後齊文宣滿意地撕下封邊的膠帶,把畫從畫架上取了下來,貼在了畫室裡最醒目的位置。
畫裡是一棟廢棄的大樓,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睜著雙眼,躺在大樓底下的野花野草之中,腦袋下一道道昳麗的鮮紅色痕跡向四周蜿蜒,若不是這一道道紅痕 畫中的女子就如同是熟睡了一般寧靜。
畫裡年輕女子的五官,與齊文宣本人如出一轍。
第五十章
未來在被齊文宣撿到的時候已經上了年紀了,期間感染過一次犬瘟,當時醫生都說它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比不得從前,這次怕是抗不過來。但齊文宣不信邪,大把的時間金錢砸在未來身上,終究還是把它救了回來。
但是自從痊愈後,未來的身體也差了許多,經常因為換季或者溫差感冒發燒。
但它很乖,每次打針也好吃藥也好,都很配合。
可到底是年紀大了,那次犬瘟幾乎要了它半條命,將它已經日漸衰老的軀體啃噬得越發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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