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後來順利畢業,拿到飛行駕照,開始飛,開始救人。
整個九年,每天都在拚命追、拚命趕,像現在這樣真正停下來,專門去等...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說實話...這一刻,自己挺享受。
如果可以,天天這麽等,自己也願意。
...
說是四小時,但沒真正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誰都不敢保證,到底需要多久。
原本的計劃是將整條腿骨取出來,進行滅活,滅活完成,再原封不動的整裝回去,可真正開始手術,才發現...原先制定的計劃根本無法實行。
歷經六個小時,孩子推出來的時候,沒了兩條腿。
過道充斥著孩子母親的哭聲,冉寧覺得很刺耳,像有釘子在她心口鑿洞,有東西往外流,卻沒東西補進來。
如果說截肢是痛苦的,那接下來近乎極致冷靜的術後囑咐,才是更無聲的殘忍——
冉寧走到孩子母親面前,聲音平靜清晰——
1.“術後24到48小時抬高患肢,防止腫脹,3到4小時,俯臥20到30分鍾,殘肢以枕頭支托,壓迫向下,仰臥不能抬高患肢,以免造成膝關節屈曲攣縮,還有...她醒來後,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出現幻肢痛,這是正常現象,慢慢會好。”
“是好了嗎?”
“....”
“以後是不是就不會複發了?”
“....5年以上生存率很高。”
更衣室——
歐玲歎了口氣“咱們這科室真不是人待的,我剛看她媽媽跪在地上哭,都不敢過去。”
“誰說不是呢,哪個孩子不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說我女兒吧,摔個跤我都心疼得不行,更何況那孩子...一下沒了兩條腿。”
王燦闔上櫃門,扭頭又朝旁邊看去——
“冉寧今天謝了,本來注意事項該我去說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以前也沒覺得這麽難,可能是當媽媽了吧,心軟了,我一想到家屬問那些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
“沒事,以後我來說就好。”
冉寧換下白大褂,把頭髮從領子裡撈出來,白皙的臉頰清冷無限,鎖好櫃門——
“我先走了。”
說完,便走了出去。
王燦跟歐玲互視一眼——
“冉醫生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冷。”
“這樣也好,不會感情用事,天生主刀的料。”
電梯間,冉寧摩挲著手機,沒有未接也沒有短信——
她應該沒來。
呼了口氣——
算了。
凌晨十二點,天際黑的像一方濃稠的墨,悶熱的晚風吹過,總夾雜著幾分窒息的錯覺。
陸迢眯著眼,胳膊搭在半敞的車門邊,借著昏黃的路燈,目光筆直地看著從醫院大門裡出來的人。
“冉醫生,我男朋友來接我,要不要捎你一程?”
“不用了,謝謝。”
“那好,先走了。”
“嗯。”
這個點地鐵已經停運,冉寧掏出手機,打算叫輛車。
女人面容姣好,身形單薄,不知是不是天黑、光線昏暗,又少了白大褂的依襯,夏夜晚風中,倒沒有那麽鋒利,顯得柔和許多。
忽然,樹叢晃動,一隻黑貓竄出,呲溜從女人腳下滑過,沒防備的女人被嚇了一跳,倏地攥緊拳捂在胸口,那是隻流浪貓,大都深夜出來活動,應該也是被她嚇了一跳,喵嗚一嗓子,就竄進灌木叢不見了。
原來是貓...
冉寧明顯松了口氣,攥著的拳從胸口松開放下,點開app正要繼續打車,就聽‘嘀嘀’兩聲喇叭,從不遠處傳來——
一抬頭,就被突然亮起的遠光燈照眯了下眼。
那樣子似乎是剛剛發現,這邊還站著個大活人——
她來了,居然還沒走?
冉寧有些恍惚,好像看見多年前那個在補課班門口,風雨無阻等自己回家的女生。
“愣什麽?還不過來。”
說話的工夫,陸迢走過去,將尚在發懵的姑娘拽到車門邊兒,一手拉開車門,一手虛擋在她的頭頂,不由分說把人塞進副駕駛。
動作一氣呵成,冉寧還沒反應過來,車門就已經被她關上。
陸迢從車頭繞過來,坐進駕駛座,調小冷氣,搖下車窗,轉身又從後座撈過來一個腰枕——
“墊上吧,會舒服點。”
冉寧沒接,只是往前傾了下身子,陸迢見她這樣,將腰枕墊在她身後,烏黑的眸子裡情緒不明。
車內光線昏暗,橙黃色的暖光印在兩人的臉上,不同於前幾次的針鋒相對。
此刻一種若有似無的曖昧——漸起、流竄。
冉寧記得她以前沒這麽瘦,下巴上多少也有點肉,現在怎麽變尖了,好像被人拿刀削去了一樣。
她現在有多重?
有一百斤嗎?
“很累?”
陸迢半個身子探過去,伸手扯過安全帶,冉寧僵著身子,沒動,定定看她,清爽的發絲被風吹動,淡淡的薄荷味,出奇的好聞。
替她系好安全帶,陸迢又退回到安全距離,只是目光沒挪開,從她的臉往下移,落在她的腰間——
“疼的厲害?要不要...我給你按按?”
冉寧終於有反應了,橫斜她一眼——
“你又想佔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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