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捧著她的側臉,看了很久。
又想到醫院門口,這人被貓嚇到的樣子...如果今天自己沒去,或者提前走了,她怎麽辦?
一個單身獨居女人,大半夜的網約車,想想就讓人不放心,非得這麽獨來獨往嗎?搭同事的車回家就這麽難?
九年不見,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陸迢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又氣又心疼,氣自己沒出息,為不關自己的事情半夜三更不睡覺,卻又控制不住心疼她一個人大半夜,還要站在路邊等車。
高中那陣兒就知道,她是個要強的,最不喜歡麻煩別人,再難的事情,也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種性格往好聽了說叫高冷,往難聽的說叫不合群。
即便她從沒壞心,但這種性子,長此以往也不招人待見,所以除了白黎外,整個高中,她都沒有什麽朋友。
單說這種性格,陸迢是不喜歡的,自己愛玩、愛鬧、愛開玩笑,誰要讓她定定的坐著不許動,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但...有些東西,就是很奇怪,第一眼的感覺勝過所有——
其實,陸迢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但真正喜歡誰,卻沒有過,期間也不乏一些有好感的,但...這條路有點難,如果不是真的到那種非你不可的份兒上,陸迢的選擇都是裝不懂,她甚至都想過,就這麽一個人過一輩子。
直到那次自己從水泥台階掉下來撞到冉寧,一眼,就一眼,陸迢就知道自己完了,她的心、她的魂,都被眼前這個女生吸走了。
明明冉寧的眼神是冷冰冰的,自己卻好像被丟進大火裡,她也不懂...為什麽一顆冰能夠成為火種,她只知道...草原沒了,全被火海吞噬。
那段時間,整個人像著魔似的滿腦子都是她,當時兩人不在一個班,自己就想辦法制造碰面機會,下課鈴一打,就往教室外面跑,長長的過道,來回晃蕩,當時還有學生會的巡查,晃得次數多了,跟學生會的都混熟了。
陸迢不是去六班找人,就是故意過去繞一圈,總要在門口或者窗戶邊,刻意鬧出些動靜,沒別的...就想讓她注意自己,哪怕看一眼也行,可冉寧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眼尾都沒掃過來一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高二分班。
跟冉寧一個班,做夢都能笑出聲,那天晚上陸迢第一次興奮到失眠,站在鏡子面前練習了無數遍打招呼的方式——
‘你好,我是陸迢’攏共六個字,說的舌頭都快要打結了。
胸口懷揣著一隻‘小兔子’,她甚至都想好這隻‘小兔子’該以如何絕妙的姿態撲向冉寧,然而真等到第二天進班...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她是主動走到冉寧面前,是主動開口跟她打招呼...
可冉寧壓根兒連頭都沒抬起來,完全無視自己,陸迢胸口的‘小兔子’,還沒來得及露出來,就被打擊的體無完膚,豎著的耳朵頓時耷拉下來,通身雪白的皮毛,也變得髒兮兮。
失落又失意的回到座位,最後只能看著人家的背影,一遍遍默默重複——
‘你好,我是陸迢。’
如果當時放棄,她們也不會有以後,陸迢那時候真的不怕死,她回家把‘小兔子’的毛洗乾淨,第二天照舊開開心心的跟她打招呼...冉寧照舊還是不理她。
但她不氣餒,她想現在才高二,她們還有兩年呢,總能等到她抬頭看自己的那天。
就這麽等啊等,等的小兔子都快睡著了...她們也還是像陌生人一樣。
直到有次月考,自己考了第一,老師在講台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一直低頭的女孩,第一次有了反應,她抬起頭朝自己看了眼。
陸迢僵著肩膀,動都不敢動,也是那一眼,讓自己有了動力。
為了這一眼,自己開始玩命學。
可是...慢慢地好像有點跑偏了,自己明明是暗戀,怎麽就變成競爭了?
半個學期過完,除了最開始的那一眼,冉寧連話都沒跟自己說過幾句。
冬天的校園光禿禿一片,下過雪後的操場,又濕又滑,陸迢折了支木棍,在白皚皚的雪裡亂畫,畫著畫著才發現,都是冉寧的名字。
怕人看見,又急忙蓋掉。
兩隻耳朵凍的通紅,也不覺得冷。
這就是暗戀嗎?真難過。
陸迢覺得自己挺能忍,喜歡人家喜歡的都快魔怔了,卻還能裝成普通同學的樣子,當然有時候忍急了,也會燥,看著她就在自己眼前,恨不得衝過去,直接說出來算了,也好過這樣慢性自殺般的折磨。
那段時間,陸迢連冉寧手裡的碳素筆都羨慕,總想自己要是根兒筆就好了,就能天天被她握在手裡。
...
原本只是想讓眼睛歇歇...誰承想——這一歇,再睜開,竟然就到了自家樓底下。
猝不及防地一激靈,冉寧倏地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環顧四周,那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人販子拐了——
“我睡著了?!”
“你昏迷了。”
陸迢歪著肩膀,左手搭在車窗邊,右手撫著方向盤,食指和拇指中間夾著一個撕開的糖紙,看樣子等了挺久。
“你怎麽沒叫我?”
“沒來及,剛想叫..你就醒了。”
冉寧有點懵,緊張的狀態一時半會兒還消不下去,怎麽就睡覺了...自己根本沒覺得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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