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寧左右開弓吃得香,突然頓住,急忙揚起下巴——
“陸迢陸迢~”
“嗯?”
“油滑到下巴上了,快給我擦一下。”
陸迢沒多想,抽了兩張紙,忙伸過手給她擦,等擦乾淨收回手時,就對上這人的眼睛,又愣住...
冉寧的眼睛像是從山澗清泉中舀出的一瓢水,含情脈脈。
陸迢的心瞬間顫了下。
再看周邊都是人。
頭頂的白熾燈滋啦滋啦電流不穩,陸迢往後靠去,咬著手裡的羊肉串,忍不住抬起眼皮再去看她。
冉寧低頭喝湯。
她身上穿著自己那件棒球服。
陸迢不知道這件衣服有什麽好的,但自從入秋後,只要兩人出來吃飯,她都隻鍾情這一件。
常言天生麗質難自棄,漂亮女人最好命。
但陸迢越長大越覺得這話說不對,至少不該是表面意思那麽淺顯。
皮囊這回事兒,大都取決第一眼。
可第一眼印象真的就準嗎?
如果真的準,那為什麽久處下來,卻又沒感覺了?
陸迢承認自己對冉寧是一見鍾情,但這並不代表除了一見鍾情以外,自己就沒有別的了。
或許剛開始的確是因為她的漂亮而心動,學生時代的冉寧青春稚嫩,馬尾辮白校服,無論抱著書本,還是課間做操,凡是她走過的地方,天都蔚藍,水都澄澈,陸迢跟在她的身後,仰頭看天,那一刻,不像走在路上,像踩在天上,身邊傍著柔軟的白雲。
高二剛分班那陣兒,文科班有個體育生,一門心思想追冉寧,行動做的足,陣仗鬧得大,最主要他是真挺帥的,一米八,渾身腱子肉,打籃球的時候籃板扣的賊帥。
十六七的年紀遇到這樣一個男生,很少會有女生不動心的。
而冉寧偏偏就是那很少中的一個。
她沒有接受男生的好意,也沒有下人家的面子,只是雲淡風輕的問了他一句,你排名多少?
那男生是抱著追女生的心態來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明顯愣了下。
就聽冉寧又說,我考第一的時候誰也不喜歡,考第二的時候,會喜歡第一名,你想追我,不要打籃球,也不要扣籃板,考個第一先讓我看看,這才是誠意。
一米八的個子,瞬間矮了半截。
那男生是家裡辦進來的,文化課差的要命,第一,的確是第一,倒數第一。
大概是覺得受到了羞辱,花了這麽多心思的男生,隻用了一秒鍾就斷了所有念想,極其沒風度吼了句——學習好了不起啊!
吼完摔門就走。
外面陪他來的那些兄弟,也跟著罵罵咧咧。
陸迢當時在教室後門,知道有人要跟她表白,想攔又沒資格,就躲在這裡看,本來以為會見到讓自己心碎的畫面,卻沒想到是這樣...猝不及防的意外,讓自己狂喜不已。
心臟突突突的都要跳出來了,臉上還得裝淡定。
推開門,貓一樣的回到座位上。
陸迢記得很清楚,自己剛坐下,冉寧就拎著理綜卷子朝她走來。
“可以講一下最後這道嗎?”
淡淡的香,陸迢緊張壞了!脖子後面全是汗——
“可可、可以啊。”
第一名,自己不就是嘛。
那時候是有點點子...自作多情的。
再後來,就發現...這個女生不僅僅是漂亮那麽簡單,她學習認真,不管周邊環境多吵鬧,只要翻開書她就能看進去;處事果敢,永遠在緊急關頭,能頭腦冷靜的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擁有比同齡人更早熟的心態。
她不喜歡運動型,她喜歡名列前茅型。
陸迢玩命學...
她想配得上她。
現在回過頭,再想當初,是被她的漂亮吸引,但最終愛她,卻是她這個人。
腹有書香氣自華,胸藏文墨虛若谷。
沒有人會愛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殼。
同樣,也沒人能不向往一個有趣生動的靈魂。
陸迢覺得這是自己看到希望的開始,亦是自卑的源頭。
好比宋伯庸這件事,如果自己是個男人,哪怕是個風度不佳,平淡庸常的男人,也能大大方方的推開那扇門,走進那個飯局裡,即便不如他那般談笑風生,但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告訴他——
冉寧是我女朋友。
...
吃完飯回來的路上,陸迢跟冉寧十指扣在一起,忽然小聲問了句:“不生氣了吧?”
冉寧掃了她一眼,沒放開手,但也沒再往前走,兩人停在人行道的拐角處,差不多每隔兩三米就會有一盞路燈。
這個點,路上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對面店鋪都開著,來回還有推著三輪車在賣水果的小攤販。
不知道是哪邊喊了聲,東西怎麽賣。
陸迢下意識抬頭,倏地腰間一緊,旁邊的冉寧抱了過來。
大街上,她們站在路燈下,不時有人經過,陸迢嚇了一跳,稍有慌張地看向四周。
“冉寧...”
“我外公有個學生的研究成果被竊取了,還被私自出版,那幾天外公為這事一直著急上火,我是想告訴你的,可你當時在集訓,我不想你分心,後來...宋伯庸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到這事兒,就去幫我外公解決了,當時我外公不知道他認識我,事情解決之後,宋伯庸才說和我是同學,外公說...他們欠的人情,他們自己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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