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哪個朋友？”葉絨雖然是搞培訓機構的，但主管負責人事和運營一塊，並不教學，所以說話的語氣跟方式，比較直接乾脆。

　　商楠拎著袋子，汗珠順著頭髮絲流向下頜，慣來健談的人，突然間好像變得不會說話了，低著頭，眨著眼，好半天才又吭聲，聲音還有些結巴，一點沒有平日裡的利索爽快，現在的她就像個小學生——

　　“相、相親對象。”

　　葉絨眉眼一怔，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從眼中一掠而過，隨即嘴角便揚起笑容——

　　“相親好啊，你也不小了，是該成個家，別像我，三十六了才剛懷孕。”

　　她們站在太陽底下，頭頂沒有半點綠蔭遮擋，商楠後背被曬的發疼，後頸處拱起的棘突緩緩滾動，一滴汗落在眼睫上，她下意識的眯住，汗便擠進了眼裡，可她兩手都是東西，騰不開去擦，只能再用力地去眨，想把那滴汗擠出去，但...事與願違，她越用力，汗便越往裡鑽，眼睛就越疼。

　　正當無措時，葉絨的手忽然貼了上來，微涼的指腹，伴著護手霜的清香，商楠眼睛裡的汗瞬間被她刮走，再睜眼時，便是一雙淡棕色的眸子，帶著淺笑。

　　商楠恍惚，仿佛時光在此刻倒流，她在十六歲生日的晚上，看著二十二歲的葉絨捧著蛋糕來找她。

　　“小楠...小楠...”

　　“啊？”

　　葉絨笑的溫柔：“怎麽又發呆了，你這毛病還沒改掉。”

　　商楠的臉比剛才跑過來的時候更紅，正想說點什麽，卻看見葉絨隆起的肚子，都要冒出口的話，一瞬間又被咽了回去。

　　喉嚨裡好像有根刺，刮得疼。

　　葉絨並沒有發現商楠的變化，掏出兜裡的車鑰匙“我的車那邊，走吧。”

　　商楠拎著東西，跟在身後，像個跟班。

　　兩人來到一輛黑色路虎前停下，葉絨打開後備箱，讓商楠把東西放進去。

　　商楠看著眼前高大上的路虎，低頭瞄見自己的帆布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然後才把東西放進後備箱。

　　一扭頭，見葉絨挺著肚子打開駕駛座的門，商楠忙又過去——

　　“姐，我來開吧。”

　　葉絨沒拒絕“好啊。”

　　商楠扶著葉絨坐進副駕駛，隨後自己才上車，忽然想到什麽，扭頭看向她的肚子——

　　“可以系安全帶嗎？不會有影響吧？”

　　“你怎麽比我還緊張，不會有影響的，放松點～”

　　說是這樣說，但商楠還是緊張兮兮，眼睛在葉絨的肚子上就沒離開，直到她系好安全帶，確定不會勒到肚子，才放心。

　　一不小心掃過葉絨胸前，商楠頓時臉一熱，趕忙收回眼，直視前方，再不敢看。

　　車子緩緩駛動，密閉性好的連發動機的聲音都聽不見。

　　葉絨支著腦袋，聽著輕音樂，神情放松“想當初你開車還是我教的呢，你那時候才十幾歲，油門都不敢踩，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現在你都相親了，對了...剛忘問你，對方做什麽的？人怎麽樣？”

　　商楠握緊方向盤，手心潮乎乎的“醫生，人還可以。”

　　“人可以就行，最主要三觀正，對你好。”葉絨默默歎了聲氣，歪過些身子，伸出胳膊將手搭在商楠的背上“你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眼光太高，別那麽挑...能踏實過日子就行。”

　　說罷，手便在商楠的背上捋了捋。

　　商楠沒敢動，刹車踩得很輕很輕...幾乎沒感覺，就已經刹住了，滾了幾下喉嚨——

　　幾不可聞：“我知道。”

　　...

　　葉絨的房子很多，目前綠苑的這一套是男方買的，作為婚房，結婚後就住在這兒。

　　這個地段，又是兩百平，商楠聽葉絨說過一次...好像四百多萬吧。

　　她們從停車場，直接做電梯上去。

　　一起的進來的，還有一對男女，女人穿著露臍裝超短裙，嘴裡嚼著口香糖，大半個背都露在外面，只有脖子上系著一根細細的繩，應該是活結，看起來一拉就能開的那種。

　　男人摟著女人，手在女人的背上旁若無人地亂摸，一直到電梯門開，兩人才出去。

　　臨關門前，商楠聽見女人哼唧了一聲——“康哥！你壞死啦！”

　　...

　　她們在二十六層停下——

　　一梯一戶，門口放著鞋櫃。

　　葉絨撈了雙拖鞋“你穿這個吧。”

　　然後打開門——

　　客廳堆得都是衣服，飯廳吃完的飯菜也沒收，廚房裡的洗碗槽也是髒的。

　　葉絨撫了把額頭，無奈道：“家裡有點亂，你別介意，請的阿姨這幾天請假了，公司那邊又有點忙，就沒來得及叫鍾點工的。”

　　商楠看見櫃子裡另一半的男士皮鞋，問道：“他...不在嗎？”

　　葉絨明顯一頓，隨即恢復如常“出差了，下個禮拜回來。”

　　商楠沒再說話，換好拖鞋後，便拎著東西去到廚房，熟練地將東西歸置好，又把冰箱裡壞的、過期的拿出來扔掉，袖子一擼，轉身又去到洗碗槽。

　　葉絨聽見水聲，忙道：“你別收拾了，我約個鍾點工上門就行。”

　　“不用。”商楠從廚房出來，又把飯桌上的髒碗落在一起“我來就好。”

　　商楠知道葉絨的習慣，她不喜歡不熟悉的人到家裡，哪怕是做完就走的鍾點工，她嘴裡說的那個阿姨，也是之前做了七八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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