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你聽爸爸跟你解釋——”
“你別碰我!!!”
白黎聲嘶力竭,她在哭,可又沒哭,眼淚似乎只是激動作祟後的應激反應,她對著白南光喊——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這樣的!!!”
喊完就跑,任憑白南光怎麽叫她,她都不停。
白黎攔了輛出租車,跟司機報過外公家的地址,車駛動的一瞬,小姑娘抱著胳膊,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把正在開車的司機嚇了一大跳,那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她,白黎跑的急,頭髮被風吹亂,身上的校服也松垮垮的吊在肩上,這樣子特別像被誰剛欺負過似的。
司機是好人,問她:“小姑娘,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要是有人欺負你,叔叔帶你去派出所。”
白黎哭地直打抽抽:“沒、沒有...是我、我考、考試考砸了。”
司機頓時松了口氣,手在方向盤上拍了拍“考砸就考砸,下次考好就行了,不哭昂。”
...
就這樣白黎回到了家,她本該去寫作業的,奈何書房裡聲音太大,她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外婆說:“念在南光是初犯,只要他肯跟那女人斷乾淨,你就不要再計較了。”
媽媽:“為什麽我要忍,當初是他讓我辭職在家做家庭主婦的,現在他有錢了,就嫌我只會做飯帶孩子,要沒有我這些年在家裡操持,他能安心在外面打拚事業嗎?”
外婆:“那你說怎麽辦?離婚?先不說人家跟不跟你爭撫養權,就算不跟你爭,把孩子給了你,你又拿什麽養?你是大學畢業沒錯,可你都十幾年沒出去工作過了,你能幹什麽?”
媽媽:“我洗碗刷盤子總行吧!”
外婆:“行,你當然行,可黎黎行嗎?為了孩子...你忍忍吧,男人嘛,哪個不犯錯,只要不——”
話沒說完,白黎衝進來——
“媽!我跟你!我不和他過!”
那天祖孫三人哭作一團。
...
白黎沒說氣話,她認真的,她真的做好要跟爸爸決裂,跟媽媽一起生活的準備。
只是大人的世界,又豈是小孩子做好準備就可以的?
突然有一天爸爸就來接她們了。
媽媽收拾好東西,跟自己說回家。
白黎不明白跟她媽鬧,死活不願意回,最後卻被她媽媽扇了一巴掌。
“你鬧!你再鬧大點!鬧得這個日子過不下去!!!鬧到這個家真的散了!到時候你不僅沒爸爸,連媽媽都沒了!!”
白黎被打蒙,她不記得那天自己怎麽上的車,回的家。
只是從那之後人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大概半個多月,有一天媽媽說要帶她出去。
白黎不想去,媽媽說不行,必須去。
大概是挨了一巴掌,人學乖了,剛不過的時候,不硬剛。
她們坐了很久的地鐵,中途倒了很長時間的公交,最後又徒步走了很遠的路,到的時候白黎整個人都快要累癱了。
“累嗎?”她媽問。
“累。”
“那你覺得他們累嗎?”
她媽指著前面地裡勞作的人,白黎詫異...那人好像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旁邊另外一些居然比自己還要小。
她媽媽遞給她一瓶水“沒有錢,就是這樣,你吃不了好,穿不了好,也用不了好,你一個月學鋼琴、學舞蹈、學畫畫少說三萬,暑假要去夏令營,寒假要去國外,這裡哪一樣不用錢?你以為錢從哪來?是天上掉下來,還是水流淌過來?他們在這裡勞作一天,工費不過一百塊錢,一個月也才三千,連你腳上的一雙鞋都買不來。”
“我可以不要這些。”
“你可以,我不可以。”白黎母親垂下頭“白黎,好好學習,將來怎麽樣都好,就是別學我。”
白黎的三觀在這一刻轟然倒塌,曾經驕傲的夢想成了一個笑話。
後來,爸爸有沒有再出過軌她不知道,或許她知道..只是不想理會,畢竟這是夫妻間的事,她一個做女兒的就算知道又能做的了什麽呢?把偽裝撕開,然後這個家散掉,真要是那樣的話,媽媽會恨自己的吧。
自己是天真是幼稚,但不是傻子。
這件事似乎就這麽過去了,在那個炎熱的午後,在那片炙烤的玉米地裡,在那些擼起袖管辛勤勞作的孩子...在那個突然長大的瞬間。
白黎一直以為,這件事除了讓自己難過以外,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別的影響,直到自己長大,開始談戀愛。
她才發現這件事情造成的後遺症居然延續至今,多年前一個扔出去的回旋鏢,在多年後正中眉心。
自己不能接受除了親吻以外,再進一步的任何親密關系,起初白黎覺得自己可能是沒準備好,後來發現好像不單單是沒準備好這麽簡單,即便當下自己喜歡,感情也很好,可一旦涉及到性,自己就怎麽也沒法接受,對方提出這樣、那樣的親密要求,白黎會控制不住的緊張,胸悶惡心,然後就是當年爸爸出軌的畫面,在腦中重複上演。
這樣的事情她不敢亂說,隻偷偷問過冉寧——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的人想要和你同居,你會同意嗎?”
“會吧,既然走到那一步,肯定就是很喜歡了,你問這個幹嘛?”
白黎搖頭“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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