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十分擔憂,她為她添了茶水,勸說道:“殿下,喝口茶潤潤喉吧,您這一天飯不吃水不喝的,小心壞了身子。”
李承霖仍舊閉著眼,卻嚴肅了語氣:“韓良的人還未得手嗎?”
紫菀垂眸搖了搖頭:“可能還需要些時間。”
“不能等了。”
李承霖驀地睜開雙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站起身來,吩咐道:“你去通知韓良等人,三日後開始行動。”
說完後她甩了甩衣袖,打算走出房間,沒想到紫菀卻猛地衝上前來,匍伏在她跟前,急聲道:“殿下萬不可意氣用事!韓良的人並未得手,再加上李承賀手握兵權,若此時行動,也不過三成勝率。您已經籌劃了這麽久,萬不可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啊!”
“那本宮該當如何!”
李承霖也是急瘋了,無奈地轉過身去,喃喃道:“七日後,李承賀就要將她斬首示眾,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嗎?”
“殿下,只有三成勝率而已,若失敗了,不僅救不了駙馬,您也難逃一死,何不冷靜下來,也許還有其他的辦法呢?”
李承霖深深地歎了口氣,再次坐到案前,她煩悶不已,隻將案上的書籍翻了又翻,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便被書籍上的文字給吸引住了。
「吳既赦越,越王勾踐反國,乃苦身焦思,置膽於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也。」
「其後四年,越複伐吳。吳士民罷弊,輕銳盡死於齊、晉。而越大破吳,因而留圍之三年,吳師敗,越遂複棲吳王於姑蘇之山。」
李承霖若有所思,又隨手翻了一頁。
「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眾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
李承霖“嘶”了一聲,慢慢合上書籍,修長瑩白的手指在案上敲了又敲,似在回味著書籍上的內容。
半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倏然笑出了聲。
紫菀湊上前來,“殿下?”
李承霖轉頭看她,隨即站起身來,朗聲道:“走,去見他。”
“誰?”
“李承賀。”
千秋殿外。
李承霖微笑頷首:“祁內侍,煩請您再通傳一下,本宮有事要求見皇兄。”
祁進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長公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陛下說了,這幾天不見人,誰都不許進去的。”
李承霖瞬間收起了笑容,看向祁進的眼神帶著些許冷意,“是嗎?昨個兒本宮才與皇兄見了面,祁內侍莫不是在欺瞞本宮?”
“哎喲,奴才哪敢欺瞞長公主啊,若不是陛下親口吩咐的,奴才也沒這個膽子攔您啊。”
“本宮看你也沒這個膽子。”
李承霖上下掃了他一眼,隨即轉身打算離去,然而剛走出幾步遠,她又忽地轉身面向千秋殿正門。
再然後,便在祁進驚愕的目光中,毫無征兆地跪下了。
“齊明懇請皇兄饒過江辭,否則便長跪不起。”
雖然跪著,但她依舊挺直腰杆端正著儀態,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殿外站崗的士兵見此場景,不由得議論紛紛。
“沒想到駙馬居然是女子,而長公主還如此情深義重,不過犯的是欺君大罪,即便有長公主求情,也是無用啊。”
“駙馬雖然是女子,但她並沒有白食俸祿,實實在在地做了不少好事,先是去嘉州賑災,再在校場上解了北薑羞辱之困,又和長公主一起研製出了怪病的解藥,更是替枉死的太子和七皇子找到了真凶,這一樁樁一件件,明明就是為了東越好,哪裡是禍亂朝綱呢?”
“功過相抵,陛下是應該留她一條命的,怎麽那麽快就要斬首了?”
“哎,真真是可惜了。”
……
死期將至,江辭已沒了心思跟陸行密開玩笑,不過陸行密倒是我行我素,依舊沒心沒肺的,他湊到柵欄前,好奇問道:“皇帝怎麽會這麽急著要殺你啊?連秋後也等不了嗎?”
江辭搖搖頭,不予回應。
陸行密從懷中摸出一把前兩天江辭分給他的花生米,往嘴裡塞了一顆,一邊嚼著一邊幸災樂禍地說:“我看是因為長公主吧。”
江辭轉過頭,看向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意外,“聽你的語氣,好像十分篤定的樣子,你為什麽這麽篤定?”
“還能為什麽?”
陸行密往上空扔了顆花生米,夠著脖子伸嘴去接住,含糊不清地說:“我在邊關吹了那麽些年的風,倒是聽到不少有趣的消息。”
“什麽消息?”
陸行密打量了一下四周,悄聲道:“韓小公爺是長公主的人吧?”
江辭臉上閃過片刻的錯愕,她笑了笑:“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事,你在牢裡待了這麽久,又怎麽能知道外頭的事兒呢?”
陸行密輕哼了一聲,繼續吃著他的花生米。
江辭也靠回了牆上,心中一團亂麻。她看著手上和腳上的枷鎖發呆,耳朵邊卻傳來窸窸窣窣開鎖的聲音,她驀地抬起頭,發現獄卒正在開門,而他的身旁,居然還站著紫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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