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也給自己舀了碗, 坐到對面, 目不轉睛地盯著孟鶴眠。
這視線太熾烈, 好像孟鶴眠不誇誇她,小兔就會難過地焉下去了。
於是孟鶴眠不自覺地抿了口湯,點頭:“好喝,不苦。”
這碗湯裡應該也加了那個什麽雕棠果, 可溫舒窈不知情。
那是誰放進去的?小窈的朋友?
她面不改色的喝湯, 深覺自己這種明知真相卻隱瞞不表的行為存在道德瑕疵。
但是……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溫舒窈攤牌。
畢竟, 溫舒窈笑得那麽開心, 眼睛像彎彎的月牙,周身都在冒七彩泡泡。
她喝一口湯再看一眼溫舒窈, 越來越搖擺不定。
再等等,等她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就和溫舒窈說清楚。
至於現在, 先好好吃頓飯吧。
*
飯後照常是家裡的放松時間, 各乾各的,互不干涉。
孟鶴眠鑽進自己房間,長舒一口氣, 現在終於可以好好準備開店所需要的文件了。
經營執照、健康證明, 讓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就可以避免胡思亂想。
弊端就是總會忘記時間。
她敲敲打打鍵盤, 不經意間瞥見屏幕右下角彈出一個通知。
【隨著氣溫升高,我市將正式進入雷雨多發季,今夜有短時強降雨……】
窗外確實昏沉得厲害,隱約可見被風扯得歪倒的樹影,還有一閃而過的電光。
孟鶴眠停下手裡的動作,情緒甫一從工作中抽離出來,就想起了溫舒窈。
小窈是不是很怕打雷來著?
滾滾烏雲聚積,沉悶的雷聲已經開始作暴雨的前奏。
孟鶴眠還在糾結,現在出去找溫舒窈,會不會顯得自己太刻意了?
“咚、咚、咚。”
很有節奏的敲門聲,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果然,門外傳來溫舒窈的詢問:“孟鶴眠,我熱了一些牛奶,你要喝嗎?”
“進。”
孟鶴眠腦子都還沒意識到,聲音就先行一步。
她抿了抿乾澀的唇,椅子轉了180°,正瞧見門打開條縫,先探進來一個小腦袋,隨後溫舒窈輕手輕腳地閃進來。
“甜的和一點點甜的,”溫舒窈放下托盤,歪頭問她:“你要喝哪一杯?”
孟鶴眠毫不猶豫:“一點點甜。”
兩人坐下來的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打在窗台上“劈裡啪啦”的亂響。
雷聲轟鳴,閃電照亮刹那,似有魑魅魍魎的幻影。
可房間裡氤氳著甜牛奶的香氣,白熾燈明亮,空調溫度是宜人的26°,孟鶴眠正從容地將打印出來的資料整理歸類。
她問:“兔欄檢查了嗎?這種天氣,兔子會不會被嚇到?”
“沒關系,安全屋很牢固,它們會自己躲進去。”
溫舒窈舔了口甜牛奶,所有的小兔都會在雷雨天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
她當然也不例外。
趁孟鶴眠整理資料,溫舒窈好奇地將房間陳設打量了個遍。
看見自己鋪的床還在,就高興一點,看見書桌上的兔糧,又高興一點。
她自然而然地瞥見了桌上的舊相框,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溫柔,那雙眼睛和孟鶴眠格外像。
“那是孟鶴眠的媽媽?”
孟鶴眠動作一滯,而後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溫舒窈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異常,由心地誇讚道:“孟鶴眠看起來和媽媽的關系很好。”
反倒是孟鶴眠,乍然回憶起溫舒窈之前向她推銷小麵包的事情。
自己推銷自己,這是個什麽操作?
她想不通,心卻騷動不止,好像發現了什麽大事。
她還記得溫舒窈說——“它是一隻殘疾的兔子,出生沒多久就被媽媽拋棄了......”
孟鶴眠咂摸了一下,忽然覺得杯裡的牛奶不甜了,反而苦得很。
哪怕是在配套設施完善的現代社會,缺少父母照看的小孩都難免被欺負。
更何況是殘酷大自然裡、被拋棄的小兔妖。
她止不住腦補,蹙眉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小動物遇見寒冬、或者其他沒有食物的情況,會不會很難過?心理上的那種難過。”
“孟鶴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溫舒窈滿臉迷惑,但還是耐心地為人類解答。
“小動物沒時間難過。”
“它們只會在冬天的時候努力活下去,保持體力,然後等到下一個春天。”
“雖然有時候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找到食物,但是沒有關系,生存是動物的本能,而春天總會到來。”
她放緩語調,柔聲勸:“所以孟鶴眠不用著急開店的事情,慢一點也沒關系。”
孟鶴眠一怔:“啊?”
溫舒窈指指桌上的資料,撇嘴。
“你凌晨一點還在處理工作,我很擔心你。”
手機屏幕適時跳出一條無關緊要的通知,但是上面的時間卻如此扎眼。
這時候已經快到凌晨兩點了,孟鶴眠全無知覺,一心工作。
她好像完全沒有安慰到溫舒窈,或者溫舒窈根本不需要她安慰。
反而是她,讓小兔操碎了心。
孟鶴眠沉默,又覺得牛奶太甜、還燙,喝進去直接熱到了心口。
她撇開視線:“等雷聲停了你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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