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予跟著秘書進到辦公室裡,規矩地坐在沙發上。
今天向晚沉的桌面有一些亂,午飯的意式肉醬面剛打開蓋子,還沒來得及吃,叉子乾乾淨淨地搭在邊緣。
咖啡也沒喝,托盤裡的可頌應該是早飯,隻吃了一半。
時星予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兩點半。
又等了二十幾分鍾,向晚沉才出現。她匆匆而來,“等很久了?”
“沒有。”時星予搖頭,見她拿起咖啡,忍不住小聲道:“你別喝冷咖啡。”
向晚沉聽話地將咖啡放回去,讓秘書重新倒了一杯茶飲進來。
“不是找我有事嗎?”向晚沉反靠在辦公桌前,雙腿肆意地交疊著,雙手松松搭在腰間。
時星予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輕聲問:“你要不要,先吃飯……”
“面冷了。”向晚沉道,“要不然你陪我到樓下的員工食堂吃?”
見時星予不回答,向晚沉又道:“算了,還是先說你的事。一頓不吃沒什麽關系。”
時星予憋了一會兒,泄氣地說:“還是要吃的。”說罷,兀自埋頭走在前面。
向晚沉嘴角微提,順手拿上了車鑰匙。
這個點的食堂,只有零星幾個人。見到向晚沉來了,有的直接選了打包,有些沒吃完也跑了。
向晚沉點了一份鮮蝦雲吞,時星予中午吃過了,要了一杯凍檸茶。
“是想找我說離職的事?”向晚沉問。
“嗯。”時星予視線微垂著,“我上周交了辭職報告的,還沒批。”
向晚沉聞言,掏出手機,發了一條語音出去,“時星予的離職申請還沒批嗎?”
時星予愣了愣。
向晚沉無辜一聳肩,“我告訴過你,NewPort的事我不會親自接手。”
“所以,還要離職嗎?”
“即便我根本不去,你也想要離職?”
時星予攪動吸管,冰塊碰撞在一起,發出擾亂人心的聲音。片刻,時星予還是點了一下頭。
“那好吧。”向晚沉沒再說話,而是安靜地吃著雲吞。等收到回信,才又開口,“應該已經批了。”
“我可以提前走嗎?”時星予問,“我會做好交接工作的。”
向晚沉的動作停滯了幾秒。從時星予的角度,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可向晚沉那失落的語氣卻教她聽得明白。
“時星予,你就這麽著急回避我嗎?”
時星予覺得自己今天不應該點凍檸茶,茶裡的甜她一點都沒有嘗到,檸檬的酸澀卻浸到了她的骨頭裡,滴到了她的心臟上。
她悶頭喝著,不言語。
向晚沉沒吃完那一碗雲吞,也沒等到時星予的回答。
空蕩蕩的食堂,只剩時星予坐的地方還亮著燈。孤獨地呈在昏暗中。
“小姑娘,這是吃完了嗎?”食堂阿姨過來詢問。
時星予小小地搖了搖頭。
“那你慢慢吃,不急的。你們工作辛苦,這麽晚才吃午飯,胃都要餓壞了。”
時星予埋著頭,獨自對著冷掉的雲吞,怔了很久。
等喝完自己那杯發苦的檸檬茶,她哽咽著說了一句“對不起”,卻無人聽見。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又變天了,厚重的雲層壓下來。
蜻蜓低飛。
時星予走出食堂,聞見一縷淡淡煙草氣,她望過去,看見了向晚沉。
向晚沉滅了煙過來,高跟鞋停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要下雨了,送你回去。”
時星予眼睛犯起酸澀,她一眨一眨地將它們咽下去,“你,怎麽沒走?”
向晚沉快被她氣笑了。
時星予大概天生克她。一邊捅她刀子,還要一邊扒她的傷口看。她真該把她扔在這裡,讓她知道自己是氣她的。
可那樣的話,時星予會哭吧。她那麽柔軟,眼角隨便揉一下都會紅一塊,如果真的弄哭了,心疼的還是她自己。
算了。不劃算。
“沒走。”她回答,“只是出來抽根煙。”
用尼古丁給自己鎮一鎮痛。
“走吧。”
向晚沉習慣性地將車停在路口,像是保持著她們之間看不見的安全距離。
“下一份工作開始找了嗎?”向晚沉突兀地開口。
“還沒。”時星予輕搖腦袋。
“年中工作不太好找。”
時星予明白向晚沉的意思,卻假裝不懂。她沉默地解開安全帶,又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憋了半晌才說出一句:“這段時間,謝謝。”
向晚沉無力地按著太陽穴,眉心緊蹙,“時星予,你就沒別的想跟我說?”
時星予抿著唇,搖頭。
“時星予。”向晚沉聲音喑啞,可她喊完又沒了後話。
時間被無限地拉長,沉默如同車窗外的世界,那麽紛亂地滾過她們之間,卻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聞著那絲絲縷縷的薔薇香氣,時星予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道:“那我,先走了。”
開門的手被冰涼的指尖扣住,而後交纏,跟著向晚沉的掌貼上了她的腕心,握住。
“時星予。”向晚沉湊過來,長發垂下,蜷曲的發尾蹭到時星予的小臂上,讓時星予肩膀往後微微一縮。
“別躲。”向晚沉將她拉過來些,語氣帶著軟意與祈求。
她說:“阿予,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安撫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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