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你的!”趙湯大著舌頭嗚咽道:“那些庸脂俗粉豈能與柳小姐相提並論!柳小姐是……柳小姐是……是天上的仙女!你懂不懂啊……”
陳元無語,在他看來柳紅嫣那副模樣卻更似化作人形的妖孽,再過幾年眉眼開了定是位蠱惑眾生的妖姬。
傳言從前皇權王朝不曾覆滅時,曾出過一位妖妃,乃是隻披了人皮的千年狐精,大王為她傾盡所有直至與百姓大臣,更甚至妻兒家人反目成仇,最終臣民背叛、妻離子散,自己堂堂君王也落得個斬首下場。
而在陳元看來,柳紅嫣大概就是故事裡的狐妖之類,美則美矣卻並不是什麽好東西,師弟早早斷了念想對往後的習武修行也是件好事。
懶得理會哭鬧不休的失戀少年,陳元側身望向窗口,卻在街上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元並不認為憑自己的眼力還會看錯,那個人陳元也算印象深刻——那是剛才還在腦子裡評價為狐妖的柳紅嫣的貼身婢子,那日領著他與師弟二人去見柳小姐的那位丫鬟,翠梅。
她不在柳府服侍妖怪小姐,跑來這裡做什麽?——陳元腦子充滿種種疑問,再看那醉成死狗的師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叫喚小二道:“爺回去取銀子,這人就留在你們這了,殺了賣了都隨你們。”
也不等店裡夥計應聲,陳元便從窗戶一躍而出,身影輕盈落地後,悄然跟在了翠梅身後。
穿過熱鬧街市,行至人跡罕見的僻靜角落,翠梅猛然回頭卻未見任何人影,這才拍拍心口舒了口氣。
陰影裡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走了出來,色眯眯的雙眼在翠梅玲瓏身段上瞄了又瞄,嘿嘿笑道:“翠梅姑娘,咱們啥時候動手啊,大當家可都等不及咯。”
“急什麽!”翠梅裹了裹衣衫,惱怒的瞪著男子:“衛鼠兒,我可真想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名叫衛鼠兒的男子撇嘴一笑:“瞧姑娘說的,這也怨不得我呀,都怪姑娘太漂亮了不是。”
冷哼一聲,翠梅不耐煩道:“回去告訴你們當家的,計劃提前了,趁著井鬼之風未絕,趕緊把身形一樣的人選找到……屆時,一頂轎子送往蘇城最大的窯子,那叫什麽‘花紅柳綠’的,賣的銀子你們自個兒分了,另一頂轎子你也知道,咱們大小姐往後可就是你們大當家的壓寨夫人了。”
“誒喲!那感情好,我這就去和大當家知會一聲。”衛鼠兒興奮的搓了搓手,臨走還不住的往翠梅胸口處瞄。
翠梅齜牙咧嘴朝衛鼠兒做了個摳眼睛的動作,氣衝衝的扭頭就走。
陳元悄無聲息蹲在屋頂聽著看著這一幕,內心驚駭莫名,對將要發生的事情也隱隱有了個猜測。
此刻若是師弟趙湯在場,怕是要忍不住下去一掌拍死這吃裡爬外的賤婢——陳元如此思索著,卻也不緊不慢的繼續尾隨在翠梅身後。
所有積木都快拚湊在一起了,但總覺得還差了什麽……那究竟是什麽?
翠梅從後門回了柳府,也不忘花銀子打點看守門房的婆子,步履匆匆卻並非朝柳紅嫣居所而去。
陳元蹲身屋頂高處猶如一隻鷹隼眯眼俯視,輕盈身形騰挪翻轉悄無聲息。
只見翠梅來到一處院門前,沒等敲門,就有婆子把她迎了進去,面容堆笑不乏討好之意,與翠梅說了什麽,翠梅面無表情只是點頭並沒回應。
進了院子,再推門進了一間屋舍,陳元急忙翻騰至屋舍房頂,悄然掀開一片瓦碩,自縫隙中隱隱見到了屋內燈火。
“姨娘,事情辦妥了。”
“翠梅,快過來,好姐妹,姐姐的事可多虧你了。”
屋內傳來兩人對話的聲響,陳元想起來了,另一個婉轉女聲,那是柳大福的姨娘,林氏。
翠梅為什麽會來這裡?——這種問題還需要問麽?
陳元突兀覺得十分憤怒,天下間竟有如此不知廉恥的女人!
“翠梅,拿著,這些銀子是你應得的,等我嫁過去了,自然會給你更多。”
“姨娘,您就不用客氣了,能為您辦事是翠梅的福分。”
零零碎碎的言語陳元聽得也不是那麽真切,可說實在的,那些苟且之事還有聽下去的必要麽?
陳元捏緊了拳頭,總覺得這些女人成堆的宅院是那麽惡心,每一處鳥語花香都埋著不堪入目的汙穢,反倒是那狐妖女孩……那位柳大小姐憨憨傻傻與這一切都是格格不入,初見時倒吊在那裡的招手歡笑,看起來怎麽都令人心疼。
沒有人會真正愛她,每一個人都在算計她,而她……或許癡傻才是她真正的福分吧,只要一天不醒來,那便有一天的快樂。
悄然離開的趙湯回到了酒館,尚且半醉半醒的師弟剛要抱怨,卻見師兄罕有的鐵青了臉孔,不禁問道:“師兄……你怎麽了?”
趙湯還打著酒嗝,陳元則長長舒了口氣,平複了心情後,一記耳光就打在了師弟臉上——憋了那麽久,他早就看這滿身戀愛酸腐的少年不順眼了。
“誒喲!”趙湯驚呼出聲,捂住臉孔瞪大眼睛,霎時酒意全無:“你……你打我作甚!”
“小子!”陳元理直氣壯瞪眼喝道:“如果你和柳大小姐成婚了,可別忘了我的功勞!”
趙湯震驚看著這位平日從不愛惹是生非的師兄,思考著他是不是中元節被鬼上身了,要是這樣,請道士施法驅邪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啊,可得向師門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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