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殿中一片狼藉,石製的矮桌不知何時灑上了點點血跡,好似從口中噴出,幾盞油燈碰落在地,火苗點燃了地上紙張,正沿著牆角燃燒,給通體石頭的殿內添了幾分暖色。
而在石桌之下,隱約露出一小片衣角的顏色。
寧拂衣提起裙擺,抬腿邁過了地上的火焰,小心翼翼繞到石桌後,看清了側身倒在那裡的人的臉,不是別人,正是褚清秋。
她好似承受了什麽巨大折磨一般,黛眉微蹙,面色慘白,唇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儼然一副羸弱模樣,同平日判若兩人。
寧拂衣愣了一瞬,盯著褚清秋看了半刻,這才抬手滅掉了火焰,殿中恢復冷清。
她半蹲下去,左手慢慢撫過她手臂,最後捏住那隻裸露在外的皓腕,捏緊之後,輕輕拉起,人便軟軟翻轉過來,落入她臂彎。
那腕子握在掌心,滑膩柔軟,同雪一樣白。
第8章 保護
仿佛鬼使神差的,寧拂衣再次伸出手,向她咽喉而去,心裡像有一條火舌竄出,燎人心肺。
她從未見到褚清秋不高高在上的,沒有防備的,柔軟的一面,哪怕當年將她囚於魔窟之時,她也是如仙人一般不屈的,令人討厭。
寧拂衣眼神愈發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墨潭,她指尖觸碰到了褚清秋的脖頸,雙指微合。
褚清秋的表情更痛苦了,她忽然顫抖一瞬,手無意識抬起,放在了寧拂衣臂彎。
那張同六界任何美人比都不落下風的臉微微後仰,似乎想要躲避寧拂衣的指尖。
一道驚雷在寧拂衣腦中炸裂,又如冷水灌了全身,寧拂衣仿佛從夢裡驚醒,長籲一口氣的同時,感覺到了一後背黏膩的汗水。
她連忙收回了手指,好像那肌膚燙手一般。
寧拂衣啊寧拂衣,你這是瘋了麽,你如今不是那魔窟中的魔王,而是寧長風的女兒,雲際山門的弟子!她在心裡狠狠道,隨後抹了把額頭的汗。
先不說那婚契會不會起作用,就說她傷了褚清秋這件事,便能讓整個修仙界將她追殺到天涯海角了。
寧拂衣搖了搖頭,恢復往常心性,隨後試探性地將手放在她額頭,調動仙力去探查褚清秋體內。
她想知道褚清秋怎麽了。
也許是婚契的原因,這具身體對她進行了完全的接納,她的仙力可以不受任何阻攔地遊走,然而越是深入,她的眉頭便鎖得越緊。
褚清秋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外表看不出,但一旦糾察內裡,便會發現她幾乎沒有一條脈絡是完好無損的,仙力也不再那麽磅礴,就好像體內有個漩渦,正在不斷地將她吞噬。
寧拂衣收回手,震驚地看著褚清秋毫無血色的臉,一時無言。
憑著褚清秋如今的修為,何人能將她折磨至此?
前世也是這般麽?只是她不知曉,還是說這是這一世的意外?
寧拂衣想不通其中緣由,褚清秋又昏迷不醒,她只能先收起疑惑,把褚清秋放回原位,自己起身。好在她的傷還不足以致死,只是因為強行運功,導致仙脈更加破裂,暫時昏迷罷了。
褚清秋殿中一向沒什麽東西,只有一張冰冷的石床和石桌石凳,寧拂衣彎腰撿起一片麻紙,上下端詳一番,並沒發現什麽字跡。
其他紙張皆是如此,上面連點墨汁都沒有。
奇了怪了,褚清秋看書都是看天書的嗎?寧拂衣腹誹,什麽線索都找不到,一氣之下只能扔下紙張,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她剛踏出門檻,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微弱喘息,她腳步頓了頓,又轉回身去。
褚清秋還側躺在原地,潔白的裙擺將她包裹其中,猶如曇花遲暮,血在她衣衫上留下幾點刺目的紅。
亂發黏在臉側,那雙桃花眼緊閉著時,便也能少幾分冷漠。
寧拂衣原地踟躇了一會兒,又走回褚清秋身旁,半蹲下來,再次捏著她手臂將她拉進臂彎。
女人無論外表看起來多麽成熟強硬,可身體終歸是柔軟的,窩在她臂彎輕如飛羽,臉頰無意識靠在她肩上,透過衣衫傳遞溫熱。
一點都不像那個活了幾千年的冰冷神尊。
寧拂衣一邊心裡感歎著,一邊用力將她身體擺成平躺狀,又將她雙手放於小腹,順便還幫忙扯了扯裙擺,這才重新起身,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灰塵。
她堂堂四海八荒第一魔王,居然能發如此善心,也是難得了。
做罷這些事,她才扭過頭,大步離去。
——————
強行護法,擅用蠱術,寧拂衣本以為因著這些,自己回到雲際山會面臨許多麻煩事,然而她在珠光閣窩了整整兩日,都沒見一道喊她去領罰的呵斥。
四大長老好似忘了那日的事了一般,又或是有人在其中遊說,看在她喪母的份上免了她的罰,不過對與寧拂衣來講,不用受罰便是好事,無需管其緣由。
所以兩日過後,寧拂衣便踏實下心來,乾脆稱病逃了每日修煉,轉而偷偷研究起了魔道功法。
只是無論修什麽道,都需心術合一,內修心道,外練筋骨,方得一統。然她上輩子是因著好友慘死,走火入魔才入的魔道,這輩子還沒有此等契機,修起魔功來便猶如個外行,只能修其皮毛,算不得真的魔。
而且她本以為因著自己至陰之脈的特殊之處,會很容易修煉魔功,然而不知為何,她這兩日嘗試多次,都不曾喚起體內熟悉的魔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