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來得及,真叫林冬阮看到了周嫂的死相,她得禍水東引,及時拉個替罪羊出來。
比如哪個路過的“乞丐”發瘋殺死了對方,或者“歹人”入室劫掠孤身一人的寡婦周嫂,失手殺死了對方……什麽樣的理由都好,只要林冬阮肯相信。
羌寧過分好看的皮囊下,全是陰損寡德的招數,她也自知自己壞透了,索性拋掉了所有良心,只剩下了滿腔的自私刻薄。
也罷。
再堅持堅持,若實在維持不住太平表象,她再在林冬阮面前顯露真實面目也不遲。
其實她也很好奇林冬阮知曉真相之後,是一副什麽樣的神情。
懊悔?惱怒?失望?還是……會歇斯底裡一次?
羌寧想,林冬阮總是沉靜淡然的模樣,自己還沒見過那人情緒有劇烈起伏的時候呢。
這聖人一樣的人,也會擁有常人的情感嗎?
為了拖延時間,手下的人弄堵了前面的路,羌寧便“自然而然”地繞了個稍遠些的路,順勢將人引到了醫館附近。
而在那裡,宋駱早已等待萬全,林冬阮現身的第一時間,就被對方叫進了醫館,被迫去給一個渾身都疼的病人看病。
醫者仁心,林冬阮不可能不去救人,哪怕她著急跟著羌寧去看一直掩藏在迷霧下的真相,也還是將此事往後放了放,先去給病人看病。
羌寧毫不愧疚地利用著她的心軟,並十分順利地走到了周嫂家附近。
手下人回稟說,好消息是周嫂今日出門去市肆中了,市肆中太多人,他們的人一直沒機會下手,所以沒能在第一時間殺掉對方。
壞消息是——等周嫂回家後,追殺的人和影衛們商量之時,門內闖入了一個小姑娘。
正是若若。
手下們唯恐小姑娘壞了大事,迫不得已把這母女倆一起捆著堵住了嘴。
羌寧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周嫂花白的頭髮半散開,宛若個瘋女人似的,一邊紅著眼流淚一邊恨恨地看著捆她們的人,似乎在質問羌寧的出爾反爾。
“我沒想殺你女兒。”羌寧有些糟心地走進屋,隨便找了個還算乾淨的矮凳坐了,她看著周嫂,也有些不知怎麽處理了。
若若都看到了,怎麽辦?
她不想殺掉對方,但小孩子大多心性耿直,如果今日她不殺對方,對方就一定會找機會把實情告訴林冬阮。
“這樣捆太緊了,她還是這麽小,沒必要下這麽狠的力氣捆人。”羌寧不是真的心疼,她對獵物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但她還是想維持一個“阿寧姐姐”的假象的,因此虛情假意地說了這樣一句,俯身去幫若若解開繩索。
“阿寧姐姐,你要殺了若若嗎。”若若到底還是年紀小,見到屋中情景,嚇到嘴唇發白,她微微發著抖,抬頭問羌寧,“若若不回家了,阿寧姐姐不想讓若若回家,若若可以不回家的,可以放掉我阿娘嗎,我不回家了……不回了……”
小孩哪裡懂得大人間的博弈爭執,她只知道是因為自己開口想回家,才釀成了這樣的後果。
羌寧悄然捏住袖中刀,眉眼舒展了些:“如果若若夠乖,姐姐可以放了你和你阿娘,但姐姐實在擔心你與你的母親不夠聽話,會立即將我出賣。”
若若哭著搖頭,抱住羌寧大腿:“不會的,若若再也不會不聽話了。”
羌寧這才伸出手,摸了摸她腦袋:“若若乖,等下你林姐姐來了,你不要說一些不該說的,等日後我的事情半成了,帶你去京城玩,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若若點頭,有些害怕地抬頭去看——她的阿寧姐姐只有在林姐姐面前時才是笑意溫和的,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阿寧姐姐總是很嚴肅,很叫人害怕。
這屋子是拿紙糊著窗,外面的陽光並不能很好地照進來,羌寧半張臉都匿在暗中,整個人端著坐在一邊,像是巍然詭譎的鬼神,每一個見到此種情景的人都會害怕,怕那副美豔的臉上會突兀地露出怖惡氣息。
很快,外面有了些動靜,羌寧知道這是手下人提醒自己林冬阮到了,她起身站在屋中,佯裝一副慌張模樣。
林冬阮抬步進門,身體先一步察覺到其間的不同尋常,她問:“屋中這麽多人,是怎麽回事?”
羌寧回眸:“姐姐,催債的來了,周嫂有點應付不來,若若方才也被他們綁了。”
林冬阮問周嫂:“你們欠了很多錢嗎?”
周嫂怯生生地看了羌寧那邊一眼。
羌寧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只是下巴微抬地看著空中,雖然目光放空,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更叫人顫抖。
考慮到自己的女兒,她只能謹小慎微地回答:“若若之前生病很費錢,耿哥問錢莊借了很多錢,一身的債。”
林冬阮:“若若沒受傷吧。”
羌寧說,沒有,幸虧來的及時。
林冬阮又問過催債的人,說不要為難周嫂母女,自己可以幫著還錢。
羌寧知道她就是這樣的好人心性,實在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催債”的人當然是很好說話的,在演完之後,他們便就坡下驢地準備離開這地方了。
就在這時候,若若突然伸手拉住其中一人。
那人一頓,莫名其妙地低頭看著這小姑娘。
若若:“我知道你和我娘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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