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鳥注意到了這一抹光亮,開始有鳥獸掉轉過來朝著薑眠好俯衝而下。
“眠好——”鈴蘭急火攻心,提著劍飛身向前。
可她和薑眠好的距離很遠,她的速度根本比不過翱鳥。
就在第一隻翱鳥要衝擊到薑眠好的靈識時。
漫漫長夜徒然破出了一條口子。
閃電與驚雷在此刻停止。
一束柔和的月色傾瀉下來。
薑眠好已經提劍預刺向前時,眼前的翱鳥一僵。
原本還發了瘋似的翱鳥突然停止住動作,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薑眠好也一愣,抬起頭向天上看去。
千年一現的月在此刻出來了。
涼涼月色落到屍橫遍野的華山上,黑夜下屠殺的利刃被月色包裹,斬斷。
望不盡的月色,像一汪巨大無邊的平靜海浪,從遠遠的天邊湧現而來。
薑眠好驚奇的發現眼前的鳥獸全都沒有預兆的倒了下來,跌到地面上化成一陣黑煙消散而去。
先前還發了瘋似的黑色翱鳥頃刻間便都灰飛煙滅。
薑眠好保持著高舉著的劍的動作,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忘記動作。
倒在屍首上的翱鳥消散的同時......
原先痛苦死去的屍首開始拚湊,華山頂上蔓延的恐怖血河倒回。
鈴蘭看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被五馬分屍的人們重組,拚湊,複生。
被燒毀的廟宇也奇跡般的搭建了起來。
一切都是源自於這突然出現的月亮。
“眠好。”鈴蘭呆呆地喚了聲:“你有感受到極強的靈力嗎?”
腳邊的死屍醒了過來,慢慢坐直了身子。
薑眠好被嚇呆了,她握緊了手中劍刃,警惕地盯著醒過來的屍首。
越來越多的人醒過來,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響亮的嬰孩啼哭。
“是月亮!是神女殿下!”草叢中傳出異響,猛地跑出了一個婦人。
婦人懷中抱著嬰孩,那聲啼哭正是從她懷中傳出來的。
薑眠好看著婦人跪倒在地,磕著頭:“神女殿下顯靈了!神女殿下救我華山!”
這一聲呼喚,讓原本平靜的草叢中傳出越來越多的響動。
越來越多的婦人,孩童,紛紛跑了出來。
她們衣衫襤褸,發髻散亂,各個臉上都掛著淚痕。
小一些的嬰孩被抱在懷中啼哭不止,大一些的孩童紛紛學著母親的動作伏地叩首。
醒過來的劍修們看著自己的妻女,剛剛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像電影一般閃爍。
而身上的傷口,被斬殺的絕望,都因為月光而奇跡的消散了。
一夜之間被屠盡的華山在月色的照耀下,又恢復成昨日輝煌的模樣。
鈴蘭反應了過來,輕聲念著:“散靈力,渡眾生......不僅僅隻是給草木精靈化形。”
劍修們看著自己毫發無損的妻兒,看著恢復原樣的同僚。
劫後余生的人們忍不住抱住身側的人,一貫堅毅的劍修們也忍不住落下了淚。
薑眠好呆呆地放下手中劍,她小心地繞過正相擁而泣的人們。
“綠酒!”所有人都活過來了,月光洗滌了所有的罪惡。
那自己的綠酒呢?
薑眠好無暇與身側的人們共情,她就著月色尋找著。
尋找著她登上這座山唯一的信仰。
消失的鳥獸什麽都沒留下,被月光洗得乾乾淨淨。
“綠酒!”薑眠好加大聲量,在雜亂的哭聲中呼喚著:“綠酒!”
悲喜是不相通的。
薑眠好的心髒突然就不痛了,剛剛還盤旋在心口的鬱結感此刻消散了。
痛到要窒息的感覺消失後,她卻不安了起來,明明之前越靠近不適感越強。
“神女殿下普度眾生,千萬要救救我的綠酒。”薑眠好在心頭默念著。
她小心地避讓開人群,焦急地尋找著。
可眼前明明人潮擁擠,在薑眠好眼中卻空無一物。
“綠酒!”鈴蘭也開始尋找起來,她將視線投射進剛剛婦人躲避過的草叢,祈禱著綠酒安全降落在那邊。
薑眠好焦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幾乎要闖進了人家宗派的門裡。
可是沒有,沒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原本便緊繃的情緒在此刻再一次拉緊,不安感席卷了薑眠好的心。
當她在宗派門口站定,像是感知到了什麽,突然回過了頭。
高高豎起的銅像上早已經沒有了剛剛的血跡和屍首,薑眠好借著月色才看清。
這銅像是兩面的,一面是宗派之主的銅像。
而另一面,正是讓大家感激涕零的神女像。
低垂著眉眼的神女像在月色下莊嚴又神聖,而神女腳下正躺著一個身影。
與擁抱哭泣的人不同,那個身影靜靜躺著,了無生氣。
薑眠好自己也沒反應過來先邁出去的是那條腿,手中利刃落地,發出哐當一聲。
她朝著那神女像狂奔而去。
那了無生氣的人,正是她苦尋無果的綠酒。
天邊的月正在悄悄隱去,薑眠好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她恨自己隻有一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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