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帶著她們入了後院,這是天皇主動為太平增添的地方,宮中有所傳聞,說太平公主宮殿下還有一處地宮,收繳了大量的金銀珠寶,皆是賞賜之物,還傳太平公主的後院乃是比禦花園更加幽靜的地方,栽種著各種奇花異果,終年花開。
婉兒等人過了九曲回廊,雖然是秋季,但這裡池塘裡荷花正開,稍遠處一處棚子裡,竟然瞥見了臘雪寒梅。婉兒眉心一挑,盯著那幾抹豔色不覺驚奇,那梅花開的正好,還有幾處花苞含羞待放,或許是天還不太涼的緣故,遲遲不肯展露傲氣。
“你們就在這亭子裡等著,有一些茶水和糕點,若是餓了便盡管吃。公主還在小憩,醒了便來召見。”暗香留下一語,睨了蕭景一眼,蕭景會意,跟了上去隨同暗香一同往亭子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婉兒面色雖無異樣,但心裡早在揣度李令月的心思,雖然見過她一次,但太平公主給人的感覺總是捉摸不定,不愧是宋女史的得意門生,光是不動聲色這一點,已然讓人歎服。
帝王心,海底針,太平公主比之李顯,光在這一點上已然完勝。
張天站起身,背對著婉兒靜靜地望著那一池湖水,光是站著,便有一種卓然之氣。婉兒對她不熟悉,只知道她是大將軍之女,武藝高強那是不必說,但作的文章時而樸實無常,時而華麗精彩卓絕,像是一天一個人一般。此人行走如風,這偌大的習藝館誰不是被條條框框束縛著,單僅有她,才值得上宋昭慧的讚賞。
“蕭女倌,如今天后的意思是有三個職位空缺著,一是大明宮女史,一是太子府侍讀,還有就是習藝館的女官了。”暗香邊走邊道。
蕭景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該何去何從。
大明宮女史雖然看起來不過從四品,但是在天后身邊辦事,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有這上上下下的關系誰還不服從三分?太子府名存實亡,自打前任太子一死一廢之後,能入主的恐怕是那庸庸碌碌的英王李顯,就算是做了皇帝那又如何,畢竟手上無實權,便僅僅是個傀儡罷了,至於習藝館女史,那更加是無前途的位置,瞧那宋昭慧的下場,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還請姑娘明示。”蕭景陳懇道,“若此事既成,蕭景不會忘記姑娘恩德。”
暗香聽罷蔚然一笑道:“只怕你到時候不記得我了。”
“怎麽會。”
“記得便好。”暗香最後道,視線落在稍遠處亭子內的兩個人身上,婉兒還規規矩矩坐著,但那張天卻繞到了來時的路上,站在廊道上似乎是在觀察水塘。
婉兒在掖庭什麽屈辱沒有忍受過,什麽時間沒有等待過,她知道李令月如此早召集她們前來但遲遲不出現便是要和他們耗著,明擺著要殺殺銳氣,但婉兒不怕,她有的便是時間,有的便是耐心。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但門口來來往往請示著想要見李令月的人絡繹不絕,大多是想討好李令月為他們自己謀得一些好處的,婉兒見到暗香收了不少的錢財,遂揣度著李令月必定是富足的,或許連那個關於地下寶庫的傳說都是真的。
又一個女子被打發了,張天走了過來,低聲道:“是賀蘭家的人。”
婉兒沒料想她會主動和自己說話,挑眉道:“賀蘭?”
隱約聽過這個姓氏,賀蘭家的一個男子,好像是大唐第一美男子,天后娘娘的外侄。
張天一瞥上官婉兒道:“你能坐在這裡,說明已經清楚了皇宮的鬥爭法則,晚上若能脫穎而出,我便交你這個朋友。”
“我無權無勢,你為何想要和我做朋友?”上官婉兒道,袁叔嬌的例子在前,她也是借用自己的同情心來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上過一次當是天真,第二次那便是愚不可及了。
“正是你無權無勢,我才可和你做朋友。信不信由你,機會僅此一次。”張天留下一話,側了側身子,望著稍遠處被人簇擁而來的人低聲道:“她來了。”
婉兒一抬首,順著張天所望的方向而去,只見一個身著米色顯服的女子緩步而來,行走如風,足底生蓮,衣袂輕揚,挽著發髻,攢著珠花,耳戴金珠,面色惺忪卻讓人感覺到心思沉重,顧盼生輝,婀娜而多情,嫻靜而近乎妖媚。身後跟著零零散散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而來。
婉兒心中一顫,她從未見過這般的陣勢,這般傲人的李令月,她甚至在李令月面前有些慚愧,越發感覺到自己的卑微,自慚形穢,摸了摸手腕上的銀鏈,婉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像是被重錘狠狠擊打了一般來的戰栗不已。
李令月……
司馬安唇色慘白,紅潤的臉也立即白皙了下去。無奈地看著身邊的太醫道:“胡太醫,您不能姓胡就胡來一番呀,我這都抽了多少次血了,還是不行?”
胡太醫用袖扣擦拭了額前的冷汗,哆嗦著手道:“安公公,胡某從來沒有做過這等事情,不如請公公另請高明吧?”
司馬安惡寒,睨著胡太醫道:“繼續!”
狄仁傑站在一邊,實在看不下去道:“安公公,若是失血過多,您……”
“住嘴,我自有道理,你,給我喝了——”司馬安指著邊上盛著藥物的碗道,她讓太醫開了方子,防止狄仁傑注入血清之後氣絕身亡,唐代的醫學技術已經很發達,再加上司馬安現代來的急救常識,應該能夠在必要時救狄仁傑一命,他和李令月感染了同樣的病毒,自己體內有抗體,既然如此,便抽血清來救李令月,但又怕李令月出了意外,故而先拿狄仁傑來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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