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喝了一碗熱粥,白燁覺得胃裡暖多了,屋內的火爐發出絲絲亮光,地上的老夫婦已然熟睡。房梁上的蜘蛛網已經密密麻麻,想必是很久沒有打掃了。
白燁翻轉著身子,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若是尋常女子,這些傷口泡在水裡那麽久,早就潰爛,但白燁的傷口卻在迅速愈合。
枕著手臂,白燁想著饒音絕。斷了江虞這一條路,便只能自己去江鶴樓找人,但饒音絕一年只在江鶴樓獻曲一次,人海茫茫,哪裡去找一個行蹤詭秘的女子?
萬俟……
白燁睜開眼睛,看著被爐火照著的破敗的牆壁。
自己的搭檔黑無常萬俟塵又在做什麽?消失了這麽多日,無量陰司怎麽沒有一點動靜?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咚咚——”
依稀地,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白燁驚醒,坐了起來,遙遙望著門的方向。外面火光湧動,仿佛一片流動的火海。
“姑娘別怕,你快從窗戶裡逃出去,我去拖住門口的人。”老人家急忙道。
“老人家……”白燁遲疑,怕連累他。
但老人家已然朝著外院走了,留下的老婦人也一直在催促,蒼老的眼睛裡帶著惶恐,“姑娘,恐怕我們幫不了你什麽了,這裡還有一些乾糧你帶著路上吃,一路小心呐!”她塞給白燁一包乾糧。
白燁接過,猶豫再三才重重點頭,轉身從窗戶裡跳了出去,一路狂奔。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水氣的清晨的薄霧在眼前漸漸散了開來。
白燁光著腳,一路狂走,她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去找誰,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沒有力氣為止。
忽然,白燁頓住了腳步,腳下,她的影子被身後的一片亮光拉的老長。鼻間依稀地聞見了一股燒焦的味道,耳邊充斥著有人哭喊的聲音。
白燁抱著手裡的乾糧,那些乾糧似乎還有一點溫度。在這一刻,她似乎有些出神,但她回過身,看見遠處那火光衝天的景象之後,手不禁一松,抱在懷裡的乾糧咕嚕嚕地散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不——”白燁衝著火光一聲咆哮,朝前跑了幾步,緩緩跪下,垂下頭,臉上滑過兩行清淚,順著下巴落在膝蓋上。
他們放火燒了那對老夫婦的家……
江府,燈火徹夜亮著。
“姐姐——”江姍聽到了小廝打探來的消息,藏在袖子裡的手漸漸捏緊,“只是一家農戶可能收留了白燁,吳侯他們至於將他們活活燒死嗎?!”
江虞坐在藤木椅子上,端起骨瓷茶杯緩緩揭開蓋子道,“他們在那戶人家裡找到了白燁的衣服。”目光掠過江姍的臉,“姍兒,白燁逃走未必是好事。”
“姐姐?”
“吳侯的病在一日之內轉好,明眼人都知道是白燁之功。若她此刻還在水牢,我可請孫仲謀走一趟求情。但如今她從水牢中逃走,不但駁了吳侯的面子,而且給人以畏罪潛逃之感,如今要說服吳侯放了她,反而難了。”
江姍黯然道,“是我好心辦壞了事……”
“果然是你?”江虞緩緩站起,踱到驚慌的江姍身邊,打量著她的側臉,凝重道,“姍兒,你瞞了我多少事?”
江姍豎起一根手指小聲道,“就這一件……”
江虞的眼睛閃過一道銳光,直覺告訴她江姍還有心事,但她不道破,只能慢慢探之。回想起城外屋舍為牛打水那一幕,江虞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松口道,“明日我親自去吳侯府一趟,希望還能救下白燁。”
出乎意料地,江姍並未顯得有多高興,而是愣愣地問,“姐姐為了白燁親自去?但姐姐不是說要避開白燁,越遠越好嗎?”
江虞奇怪地看著她道,“要救人的不是你嗎?”
江姍皺了皺鼻子,“哦。”
作者有話要說: 白燁VS於吉
☆、第十六回
清晨,江府門前聚集了一群人。
白燁不知道是否江府門前日日都是這麽多的人,但今日看來,人滿為患。
看了一眼門口告示,原來江府正在招一個婢女。
白燁往前推擠,於人頭攢動中隱約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侍衣,她挽著環髻,穿著淡黃色的衣裙,相較其它丫頭,她算是出落的水靈的一位姑娘。
白燁從城外逃回城內,一是搜索的官兵都往外延去了,自己留在城內安全;二是因為要回到無量陰司,就必須通過江虞找到饒音絕。
但江虞一直呆在府中,有重重大門擋著,自己該如何接近她?若是堂而皇之去見,她會不會像上回一樣將自己交給孫策?若是私底下潛入,自己失去了無常的法力,只是輕功尚可,如何能避開府內的耳目?
白燁來時並未想到辦法,但如今看到招人的告示,頓時來了主意。
自己何不去試一試?
於是勉強推開了人群往裡擠,好不容易排到隊前,卻見面前登記之人上下輕蔑地打量了自己一眼。白燁身上穿的是那對陳氏夫婦送的麻布衣,臉上沾了一些灰塵,看起來灰頭土臉,光著腳,像是深山野林裡竄出來的野人。
“姓名?”那人抬眼問。
“白……火花。”
“噗嗤——”人群中不知道誰笑了一聲。
白燁不理會,繼續盯著登記之人的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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