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姍眼波流轉,最後落在自己院落之中,扭過頭對著黑鴉調皮一笑道,“不如我們比賽誰先到那兒好不好?”若是白燁在此,必然要叫她神經病,哪有一個女子和一隻黑鴉比賽輕功的?
“三、二——呀,你怎麽先跑了,不公平!”江姍做好預備姿勢的時候,那黑鴉已然飛走。江姍急忙提氣在屋簷上快速穿梭起來,如履平地。
落在院中的時候,那隻黑鴉果然也在。但江姍這一次的注意力不在這隻古怪的黑鴉身上,而是在院落中的池塘裡。池塘裡養了魚、蝦、還有烏龜。這隻烏龜是江姍小時候從河邊撿來的,一直養到現在,取名叫落花流水。
池塘表面的波紋漸漸蕩滌開來,一圈又一圈地拍打在岸上,中間有一座拱形石橋架設,連著院落角門和江姍的房門。
“奇怪,姐姐她們呢?”江姍困惑,轉身往房間裡面去了,那大門開著,仿佛在迎接江姍。等她一跨入屋裡,那門吱呀一聲關上,任憑江姍在裡面敲著也紋絲不動。
黑鴉還停留在拱形石橋的橋面上。
“白燁,出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充滿磁性。“我知道你在這裡。”
“萬俟,我是在這裡,不過我不上去,要不你下來?”白燁的聲音是從拱橋底部傳來的。
黑鴉,或者是白燁和江虞眼中的黑衣男子萬俟塵擰著粗黑的眉毛,面色沉悶,聲音更加沉悶地說,“別以為你躲在下面我就不敢下來了。”
白燁挑釁說,“那你下來試試?”
拱橋下的陰影內,江虞褪去了濕漉漉的大氅,橋下的水浸透了半個身子,手抱在胸前,余光一直睨著白燁的側臉。見到上面沒有話了,便問白燁,“為何他不下水?”
白燁看了她一眼,恰巧見到橋底落下的一滴水珠落在了她的鎖骨之上,晶瑩剔透的小水珠順著她瑩白嫩滑的肌膚滾落下去,落進了一處深淵。
“白燁……”江虞捕捉到了她的視線,尷尬之下弱聲提醒,微微側開一點身子。
白燁扭頭望著面前的水面,心中像是有鼓聲在鳴動,一陣又一陣激蕩不已。穩了穩聲音才道,“萬俟他前世死於水中,因此他對水是極為畏懼的,這是一種天然的恐懼,無法克服。”
江虞道,“你帶我躲在這裡,不怕他回無量陰司告狀?”
白燁道,“我能不能回去還未可知……”她忽而轉過去瞪著江虞驚喜問,“你終於肯相信我了?”
江虞頷首,“你饒了那麽大圈子找我便是為了見饒音絕回到陰司,現在黑無常在此處,通過他豈不是更加簡單?”
“是更加簡單,”白燁微笑,“但我不能舍下你就走,你是奸商,我可不是,我不能棄你不顧。”
江虞聞言身子微抖一下,緩緩轉過頭目視白燁,眼裡變化了萬種情緒。
池水的波光反射到二人身上、臉上,讓二人變得五光十色起來。
“白燁,此女能夠看見我的真身,她不是一般人。你身為陰司無常為何不助我勾魂奪魄反而要包庇她?”萬俟塵的聲音還在上方。
“她不是惡魂惡魄,萬俟,她不是你的目標。”
“是與不是,讓我帶她回無量陰司自有分曉。”
“你我都知道只要你勾魂奪魄,無論是對是錯都不會再放這個人的魂魄回來了。萬俟,你還當我第一日到無量陰司去麽?別忘記我呆陰司的時間可比你萬俟塵多了一天。”白燁著重地強調了“一天”二字,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裡帶著一種憤怒。
江虞靜靜地聽著他們對話,身子開始瑟瑟發抖起來。這樣的天氣浸泡在這樣的水池中,她自然是會冷的。萬俟塵再不走,她便可能在這裡活活被凍死。
白燁見她發抖,默默地靠了過來,繼而伸手想要將她圈在懷中卻又不敢。正在為難之際,江虞卻主動地依偎過來。
白燁下顎感覺到了她的頭髮,即使隔著衣衫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柔軟的肌膚,漸漸地,白燁也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並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她太靠近江虞,她覺得慌亂。
江虞的手拽著白燁的手臂,嘴唇帶著些青紫。她忽而衝著上方高聲穩穩道,“閣下為何咄咄逼人?江虞一無病痛,二無殘疾,年歲尚不足以隕歿。閣下若冒冒然取了江虞的魂魄回到陰司,若是冤枉無辜豈非是閣下的過錯?”她睨了一眼白燁又道,“況能辨識陽魂陰魄的白無常在此,她已證明江虞並非惡魂惡魄,閣下與她相識多年又何故不信任她?”
萬俟塵那兒一陣靜默。
半晌過後,他突地道,“那好,你們出來罷。白燁,我有話要與你說。”
白燁剛要出去,卻被江虞拽住,江虞默然地搖了搖頭,示意白燁她並不相信萬俟塵。白燁微笑道,“我先出去聽他要說些什麽。”
江虞松開了她。
白燁爬上了拱橋,萬俟塵正在那兒等著。
“白燁,她能看見我必不尋常。”萬俟塵,漆黑的眼睛瞳孔倒映著白燁的影子。
“世間並非只有鬼魂才看得見你我,”白燁微笑道,“萬俟,你不覺得我變得不一樣了嗎?”
白燁攤開手,在萬俟塵面前原地轉了一圈。
萬俟塵的瞳孔驟然放大,上前一步驚詫問,“怎麽回事,你為何失去了法力,為何變得跟陽間的人一樣?!”
白燁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萬俟,有件事情我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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