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俯身輕輕一捏江姍的鼻子,“沒想到世上還有叫你江女俠害怕的東西。”
江姍摸了摸鼻子一怔。
燈光從江虞背後照射了過來,溫暖的黃光將江虞團團圍住,柔和了她的五官神色,讓她變得溫婉動人起來。
江虞揚眉淺笑,“還真的是怕了?其實不必,我已叫人調查清楚,東院如此實則是土地貧瘠的緣故,進來缺水少雨你也是知道的,那泥土又是從外處運來,略有不適也是有的。”
其實江虞翻閱過一本叫做《陰司子方》的書,裡面提到黑無常有一種使得萬物頹敗的本事,也就是說,東院的事情十有j□j便是黑無常萬俟塵做的。他這樣做,一是威懾,二是提醒。
至於白燁……
一想到白燁江虞微微地勾起嘴角。
因為《陰司子方》當中說,白無常時常掛著笑臉戴著一頂白色高帽,高帽上書“一見生財”四個描金邊黑字,常穿白衣,吐著長度曳地的紅色舌頭,手拿著招魂幡,臉上毫無血色。
可是誰能想到在陽間此等惡鬼形象的白無常,竟是一個長相清秀,弱質纖纖的善良女子。
“姐姐,從午後開始你便一直悶悶不樂,你怎麽了?”江姍的話語打斷了江虞的思路。
江虞掀開被子一角躺了上去,側首見江姍還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親昵地撫摸江姍柔軟的頭髮,柔聲道,“在想那於吉是否真的能求來大雨,只要雨一下,田裡的稻子便有成活的希望了。來年便不會饑荒……”
江姍乖巧地靠在江虞的肩頭,嗅著江虞身上淡淡地香味安靜地閉上眼睛。
“姐姐想要辦的事情沒有一件是不成的,姍兒雖然不信鬼神,但此刻也和姐姐一同祈禱於吉能求來大雨。”
“嗯。”江虞輕輕應了一聲。
吳郡外的一間廢棄的寺廟內,到處結了蜘蛛網。風從破敗的牆的縫隙中透了進來,在耳邊呼呼地狂吹。
一個黑衣男子懷中抱著一個白衣女子坐在地上,女子雪白的襟口前染了一大塊鮮豔的紅,面上的血色在漸漸退去,嘴角不住溢出一行行血絲來。
她的身體在痙攣,到了最後連男子也壓不住她的抖動。
“萬俟,你將我的魂魄勾出來吧,我受不了了。”白燁微弱地掙扎著說。從身體內傳來的一陣陣的撕裂的痛楚,攪得她內心十分震蕩,一個人若連生都想放棄,足見她現在所受的痛乃是生不如死之痛。
萬俟塵的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他按著白燁的肩膀,按著她的下顎,免得她咬斷她自己的舌頭。“你原本便是魂魄,我如何再勾出你的魂魄?你難道是想做連鬼都不如的魑魅不成?!”
“萬俟,你殺了我一次,難道還怕第二次?”
萬俟硬如鋼鐵的身軀猛然一震,“你偷看了輪回冊?!”
“我沒有,”白燁苦澀地笑,明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萬俟塵,“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我的前生是一對情侶,你在新婚之夜殺了我,滅了我白家滿門。”
“別說了!”萬俟抓著白燁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量,只聽“哢嚓”一聲,白燁的肩胛骨發出碎裂的聲響。萬俟塵驚詫地松開手,喃喃道,“對不起……我……我…..”
白燁吃著疼,纖秀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臉上冷汗如雨下。但萬俟方才的話方才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原本還懷疑夢中的內容,但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萬俟塵,你難道偷看了輪回冊?不然的話,你怎知道你我前世發生的事情?”
萬俟塵黑如夜色的眼睛望向白燁,道,“我沒有看,我知道前世的事情是因為——我沒有喝下孟婆湯。”
白燁瞪大眼睛,“為何你不喝?”作為鬼差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忘記前生牽絆,萬俟塵不喝孟婆湯必定要受到懲罰,他寧願受到懲罰也不願意忘記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這是為什麽?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白燁才聽到萬俟塵一字字僵硬地道,“因為我不想忘記對你做過的蠢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白燁扶了起來,手掌按在白燁的背部,讓她盤膝坐好,然後在她身後道,“我用無常之力幫你治療傷口,試試是否可行。”
白燁側首,余光睨著他,幽幽地道,“我還夢見你後來溺水而死,”她抿了抿下唇,續道,“是自盡,還是被人謀害?”
萬俟塵不說話,暗自一運氣,白燁感覺到一陣暖流自背部傳遞到了身體內,身體內的組織仿佛重獲了生機一般,在漸漸地聚攏、愈合。
“閻君近日不在十殿,無量陰司的事情皆交給判官大人處置。你的事情我會告訴判官大人,讓他來想辦法帶你回去。”萬俟塵說。
“閻君去了何處?”白燁皺眉問。閻君是無量陰司之主,與黑白無常不同,她不能隨意穿梭陰陽,否則便會被視為打破天地之盟,後果極為嚴重。既不在陽間,便是在陰司,可她能去哪裡?又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能讓她離開?
“無人知道。”萬俟一抬眼,看著白燁後腦杓問,“我問你一件事情。”
“嗯?”
“孫策的命是不是你續的?”
“我只是給他縫了幾針。”白燁淡定回。
“怪不得——”萬俟深思一會兒道,“我收到消息,孫策極有可能成為一個惡魂惡魄,故而早早在他那兒候著。但是這幾日見他精神尚可,身上陽氣充盈,我還以為線報有誤。後來仔細觀察之下,見他身上幾處口子竟有被人縫合之趨勢,我料想能做到這一點的,便只有擁有陰陽眼的人了,也就是你白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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