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燁沒有一點心思,“你有沒有見過虞兒?”
“虞兒?”饒音絕手上一頓,眉頭一挑,饒有興致地拖著腮幫,細如青蔥的指尖點著自己的下顎,“什麽時候你們變得如此親密,莫非外界的傳聞都是真的?”她目光中充滿了好奇,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燁,“你們真的是相互愛慕?”
白燁直視她的眼睛,跪坐在錦團之上與饒音絕面對著面,“饒姑娘,你想說什麽?”
饒音絕慢悠悠地收起則,蓋好蓋子,“據江大小姐說你是陰司無常,我問你,你能常留在人間嗎?”
白燁手捏緊,“不能。”
“既然如此,你何故牽累別人來掛念你?”饒音絕頓了一頓道,“江虞原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從遇見你之後便災禍連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暗示你們不能結合。”
白燁垂眸盯著桌幾光滑的邊緣,目光沉了沉,“依你所見,吾當如何?”
饒音絕笑了笑,撩起衣袖將桌幾上的兩盞茶杯用手隔開,神情中蘊含一種深意,“若是不見便不相戀,若不相戀,厄運可斷。”
輕飄飄的話語並不沉重,饒音絕那獨有的慵懶而又犀利的嗓音似銀針般穿過了白燁的耳膜,白燁骨節咯咯作響,沉默安靜少頃,一雙能辨識陰陽的眼睛緊緊盯著饒音絕。饒音絕本以為白燁會充滿不甘心,甚至有可能暴怒氣走,但白燁出乎意料地平靜。她端起一盞茶抿了一口,略顯蒼白的皮膚上多了點血色,她放下杯盞後清嗓道,“饒姑娘,你憑何斷言我與虞兒緣分淺薄?”
饒音絕一愣,道,“有一人告知與我。”
白燁又問,“何人?”
饒音絕噤聲,面色不善。
白燁看在眼裡,緩緩道,“依你所言,不,是依那人所言陰司之人是否不該留在陽間?”
“是。”饒音絕眼神忽變,精光一閃而過。
“那麽您也不該留在陽間,”白燁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將她的身份拆穿,“閻君。”
饒音絕嘴角抽動,尷尬笑道,“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閻君不閻君的,你以為我是陰司的十殿閻王?真是笑話!江虞告訴我你是白無常的時候我已經覺得她瘋了,你現在又跑來與我說什麽我是閻君?我看你們全都已經瘋了。白燁,請回吧,我饒音絕不想和瘋子為伍,免得別人也認我作瘋子。”
白燁起身對著她行禮,“若有誤會,請饒姑娘原諒白燁。”
饒音絕哼聲不理人。
“既然虞兒不在此處,白燁告辭了。”
饒音絕再沒有搭理白燁,任由她去了,等白燁離開一陣後饒音絕大袖一拂,那古琴上的綢緞滑落,露出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瞪著眼睛的阿棄,另外一個就是輕紗蒙面的江虞。原來立在牆邊的不是古琴,而是兩個人,饒音絕使了障眼法將二人蒙在絲綢之後,連白燁也不曾發覺。
江虞和阿棄發現自己能夠再動彈,阿棄一馬當前就要撲上去攻擊饒音絕,她心想這個壞女人一進來就弄得自己渾身麻麻地動不了,還惹江玉生氣,自己一定要替江玉出這口惡氣。
但阿棄沒有走幾步便僵在了原地,她的腳好像變成了石頭一樣沉甸甸地,她再也無法走動。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眼淚啪嗒啪嗒下來了,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塞道,“壞女人,你不能欺負江玉,你不能欺負阿棄。”
饒音絕挑眉詫異,“這丫頭平時說話不利索,罵人怎麽如此利索?”
江虞道,“饒音絕,你真的是十殿閻王?”
饒音絕回首望她,若無其事道,“連你也懷疑我?”
“我不得不懷疑。”
“說說看,你如何懷疑?”
“其一,你贈我,那裡面的記載詳細,非陰司之人不會知曉,我也是憑此才知道許多關於陰司的事情。其二,白燁失去法力流落人間的事情似與你有關,所謂的街上的黑衣女子,恐怕全都是杜撰,你之所以敢向我提出條件要我為你為婢一年,憑的就是你的閻君身份。其三,我從白燁口中得知無量陰司的閻君遲遲不露面,閻君消失的時間剛好與你露面的時間相合,你是閻君的幾率也增加不少。”
饒音絕聽罷,撫掌輕笑道,“妙極!妙極!江大小姐的想法真是新奇有趣,叫饒音絕不得不歎服。若我真的是閻君,便要下定決心收你為我所用,得英才而教之,實乃人生一大快事!”她端起一盞茶,笑盈盈地遞給江虞道,“來,說那麽多渴了吧,喝口茶。”
江虞語塞,饒音絕如此平靜實在有違常理,但江虞還是接過那盞茶湊在鼻間嗅了嗅,果然清新淡雅,她抿了一口,又覺喉間舒爽無比。
饒音絕支頷望她道,“如今你被江東視為叛徒,被江家驅逐斷絕關系,被甄兒毀去容貌,權勢、財富、容貌……似乎一夜之間全部都失去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江虞抬眼淡淡道,“縱情山水,歸隱田園。”
“噗嗤,”饒音絕掩嘴失笑,“我所認識的江虞絕對不會甘於寂寞。”
“我不寂寞,我有她。”江虞提到白燁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喜悅。
饒音絕怔然,沉吟道,“我要與你打一個賭,賭白燁會不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若你們能默契地生活在一起,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情;若你們不能,你就要陪我一年,依舊為奴為婢,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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