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年輕的女孩子,做點什麽不好?偏偏要搞詐騙!消息還很滯後。衡意小姐海葬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阮今雨頂著烈日往回走,路邊有座寺廟,她便先進入廟宇內。
坐在石階上,許多天來她第一次感到心內平靜。
院內樓宇錯落有致,綠樹成蔭,煙霧繚繞,隻若有若無地傳來誦經的聲音。
平日不信鬼神,茫然無措時,只能祈求這些虛無縹緲的力量。
寺廟院內有一棵大樹,粗要三四人合抱,枝葉繁茂,上面系滿了墜著紅布條的鈴鐺,風一吹,整棵樹奏出悅耳聲響。
阮今雨也選了個鈴鐺,在布條上寫下“身體康健”這四個字。
要把鈴鐺系到樹上,阮今雨卻犯了難。
踮起腳尖,勉強夠到樹梢,再抬眼,陽光穿透細碎的枝葉灑下來,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手上的鈴鐺發出一聲聲脆響,可就是掛不上去。
阮今雨有些著急,可此時,身後傳來一陣冷香。
高大身影遮住她頭頂的陽光。
一個女人站在她身後,接過她手裡的鈴鐺。
阮今雨先看到的是一隻白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
回頭側身望去。
在耀眼斑駁的陽光碎片裡,她看到了被渲染了一層金邊的輪廓剪影,心臟為之一頓,然後看到那張清雅秀麗的面龐。
是張愛玲小說裡的“秀髮齊耳,濃黑如夜”。
也再沒有人像姐姐這樣把藍色眼影塗得恰到好處,渾然天成,毫不突兀。
一雙眼睛蕩著水光,清冷慵懶的風情在煙波裡流轉。
“我幫你。”
衡瀾的聲音如山間清泉,阮今雨幾乎是靠在她懷裡,這聲音如潺潺流水,緩緩淌入她的心裡。
阮今雨一動也不敢動,等衡瀾把鈴鐺系好。
“好了。”衡瀾抬了抬下巴,看著風中搖曳的鈴鐺和字條,臉上掛著笑意,“相信你心中所想的那人,一定會身體康健的。”
橫寬十幾米的大樹,滿樹的鈴鐺和迎風招搖的紅色布條下,衡瀾站在樹下望著樹影飄搖。
這場景,美得像一副油畫,鐫刻在阮今雨心中,她永生不忘。
“謝謝衡老師。”阮今雨在她面前,手足無措得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小學生。
“不必那麽客氣。”
“衡老師,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你。”
這裡地處偏僻,來往的居士、師父對衡瀾並未側眼,看來她是常客。
衡瀾說:“替老人過來上香。剛才路上遠遠地看到你,還以為認錯了。你也是專程來進香的嗎?”
“倒也不是,”阮今雨垂首,“我來這邊,找一位名叫衡意的女士,可惜,沒有見到。”
衡瀾的笑容定格了一瞬,隨即恢復平靜。
“已經到中午了,這家寺廟的素面還算不錯,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你有什麽事情,或許可以跟我說說看。”
阮今雨不敢相信:“衡老師,真的可以嗎?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
“我是很忙,不過,”衡瀾說,“如果是找衡意的事,我想我還是有必要了解。”
寺廟的素面很好吃。
阮今雨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衡意是衡瀾的母親,且已經去世。
“對不起,衡老師,我不知道。”阮今雨十分抱歉,當著衡瀾的面直呼她先母的名字。
“沒事,她不喜歡那些頭銜,以前,我也是直接叫她名字。”
了解完阮今雨的難處,衡瀾隻說:“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阮今雨心裡很不好意思,手心向上,不是她的習慣,何況讓女神看到自己的窘境,實在有些難為情。
“這裡交通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吧。”
阮今雨無法對衡瀾的提議說不。
衡瀾的車很低調,車裡有種很好聞的香味。
路上,阮今雨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坐在身側的衡瀾。
變換的光影落在衡瀾的秀發上,每一絲都讓人心動。
在車上,衡瀾問起阮今雨的事情,問她:“你學過素描嗎?”
阮今雨搖頭:“沒有。”
“那天,你請我簽名的筆記本,紙張很適合用來畫畫。”
衡瀾狀似無意地說起。
“我對這個沒有研究,筆記本是別人送我的。”
“別人?”衡瀾低聲喃喃了一句,似乎對那本筆記本有很大的興趣。
阮今雨住在老舊居民區,每家自成一戶,門口有石頭鋪砌而成的階梯。
到家時,天已經半黑,陰雲壓在上空,叫人有幾分喘不過氣。
衡瀾靠在車門上,慵懶隨性,路燈的光打在她身上,越發襯得她如玉般動人。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她長發半垂下來,側著腦袋看向阮今雨淺笑。
阮今雨的心漏跳一拍:“當然,只是屋子裡可能有點亂,別介意哦。”
衡瀾拾階而上,跟在阮今雨身後,等著她從包裡翻出鑰匙開門。
這感覺很奇妙。
竟像是一對小夫妻。
阮今雨自嘲,也許是自己太喜歡姐姐了,看姐姐對自己的眼神,竟有些侵略和佔有的意味,這也太自作多情了。
開燈進屋,屋子裡燈很亮,映照半舊的家具和發黃的地板,看得出這個家曾經有過一段富裕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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