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瀾光芒萬丈,可是這光是照不到阮今雨的心裡去了。
“鈴鈴鈴”。
有人推門而入,門口的風鈴發出悅耳響動。
阮今雨看到李木風,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衝她熱情招手:“李導!這裡!”
一個穿著灰色羽絨服,頭戴鴨舌帽的女孩跟在李木風身後走進來,坐在二樓的角落。
李木風走過去,先注意到阮今雨通紅的鼻子。
李木風的手貼著阮今雨的手,從她的手背上蜻蜓點水地掠過去。
“這麽冷,你穿絲襪出門?”
阮今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白色長毛衣,黑色短裙,配上過膝靴,在室外的話即使穿上羽絨服也還是冷的。
“為了見你,顯得鄭重一點。”
“見我可以隨性。”李木風摘下圍巾,圍到阮今雨的脖子上。
李木風的圍巾上有一種淡淡的皂香,讓人想到太陽的味道。
“也不用叫李導,連名帶姓叫我就行。”李木風絲毫沒有架子,不過看著阮今雨為難的樣子,她退了一步,“你也可以叫我貞羽。”
“貞羽?”
“以前的名字,朋友們有的這麽叫我。”李木風說。
店員在叫號。
阮今雨輕笑:“那麽貞羽,咖啡好了,今雨去拿。”
阮今雨剛站起身,李木風已經先一步下樓了。
“還是我去吧。”
李木風去吧台取東西,咖啡才遞到她手邊,她忽地聽到頭頂傳來一陣爭執聲。
轉頭望去,剛才的灰衣女子不知什麽時候踱到阮今雨身前。
阮今雨抬手打翻灰衣女孩手裡的瓶子。
液體流淌在木地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伴著一陣煙霧。
“今雨!”李木風朝二樓的方向奔去。
阮今雨跑下樓。
那灰衣女孩不知從哪裡拿出打火機來。
室內的暖風吹得很大。
一瞬間,李木風瞳孔放大,全身的血液冰冷了。
火苗迅速竄起來,照進李木風的眸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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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子外頭,許多年沒有這麽多人了。
衡瀾肅穆地站著,一頭長發挽起,面龐蒼白,只有眼皮是微紅的,手臂處纏了一圈黑紗。
眼見來的賓客沒有那麽多了,慕姨扶住衡瀾:“瀾小姐,你先去休息會兒,這邊有我。”
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壓在衡瀾心頭,她幾乎感覺不到身上的疲憊和疼痛。
衡奶奶壽九十三而終,無病無痛,也算喜喪。
只有一件事,衡瀾在心裡放不下。
她不該那麽輕易地放走阮今雨。
奶奶臨終也在念著阮今雨。
或許,阮今雨會來。
衡瀾拿出手機,撥打了阮今雨的號碼。
她沒有被拉黑,但那頭電話無人接起。
雪花又一次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不知道阮今雨現在何處,過得怎麽樣。
阮今雨身體弱,每到換季,總要感冒,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斷就斷得徹底一點。”
音猶在耳,衡瀾自嘲地笑了一聲,想不到這苦果由自己吞下。
“瀾小姐,慕姨說有韓家的人來,你看……”
“韓家?”衡瀾眼尾上挑,露出片刻敵意,卻又開口,“讓她進來。”
不管來的是誰,始終是為奶奶而來。
“衡瀾姐姐,節哀。”
韓櫻子一身黑衣,手臂上同樣裹著黑紗,一段時間不見,她瘦得像個行走的骨架,眼底烏青,臉被凍得通紅,看上去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衡瀾對她頷首,把人帶到靈堂裡,拿出三炷香遞給她。
韓櫻子抬手去接。
她貪婪地嗅著衡瀾身上若有若無的幽香,像寺廟裡的味道,讓人沉下心來。
上完香,韓櫻子躬身拜別,可是腳步卻定在靈堂裡。
“衡瀾姐姐,你不送送我嗎?”
“走吧。”衡瀾說。
兩人並肩走著,韓櫻子感受著腳底下的雪被踩得“嘎吱嘎吱”作響,她貪戀與衡瀾相處的每一秒,此時無比地希望這條路更長一些。
衡瀾把她送到門口,汽車停靠著等韓櫻子。
韓櫻子雙手拎著包,戀戀不舍抬頭看向衡瀾。
衡瀾一絲不苟盤起的長發,微紅的眼角和淡淡的眸色。
一切都讓韓櫻子心碎又著迷。
“衡瀾姐姐,我好冷。”
“辛苦你來送奶奶最後一程。”衡瀾只是看在她來吊唁的份上,才勉強對她客氣。
韓櫻子抬起眼,祈求道:“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
衡瀾附在慕姨耳畔,說了些什麽。
慕姨取來圍巾。
衡瀾把圍巾掛在韓櫻子的脖子上
韓櫻子激動起來:“衡瀾姐姐,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你不再生我的氣了。”
“別說胡話。”
韓櫻子說:“衡瀾姐姐,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我不像那個阮今雨,她在這種關頭離開你!不過你放心,她永遠也不能背叛你了!她會得到報應的!”
衡瀾的眸色動了動。
韓櫻子的手腕被緊緊握住。
“衡瀾姐姐?”韓櫻子詫異抬頭,心底裡百轉千回。
衡瀾的臉上似乎凝結著一層冰霜,手輕顫著,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你剛才說的永遠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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