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雨搖著頭歎了一聲“幼稚”。
“戲我可以陪你演下去,可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衡瀾的神色非常無害。
這卻讓阮今雨警惕起來。
“過幾天,就是奶奶忌日了,”衡瀾說,“我想讓你陪我回去看看。”
“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我可以答應你。”阮今雨點頭。
“你原本以為,我會提出什麽要求?”衡瀾俯身低頭湊近了阮今雨。
天光微醺,散發著朦朧氣息在衡瀾飄散的長發上。
縱是石頭心,也要為面前風情萬種的美人所悸動。
何況,她們原就有過一段情。
阮今雨迫使自己把目光從衡瀾琥珀般通透的眼睛中移開。
“我原以為,你要讓我答應你的追求。”阮今雨說。
“人的感情是無法強迫的。”衡瀾說,“我只希望這三個月的時間裡,我們能再次地相愛,讓我彌補過去的錯誤。”
阮今雨雙手搭在欄杆上,望著面前碧藍的湖,目光隨著白色的鳥而移動:“一直以來,我都很好奇。”
“嗯?你想知道什麽?”
阮今雨側過腦袋,半枕在手臂上,看向衡瀾:“跟我結婚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麽呢?”
是在想著遠方的學姐嗎?
“我心裡在想,我面前的這個人,阮今雨,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夕陽余暉灑下,落在衡瀾的面龐上,她所說的話也全都蒙上了一層光影似的,夢幻得不真切。
“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解決了一件我的心事。”阮今雨把她手裡的保溫餐盒拿過來,衝她擺手,“三個月一到,我還是要宣判你的無期徒刑。”
衡瀾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否撼動了她心內的那座冰山,隻留下一個惆悵的影子越來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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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日期到了。
阮今雨打開窗子,看到陰沉的天色,把手伸出窗外去探,接了一手大片的雪花。
下雪了。
在她離婚兩年整的時候,跟那天一樣的天氣。
今生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十八歲時那個滿懷憧憬的少女竟曾說過這樣的傻話,跟衡瀾共度一生直至白頭嗎?笑話。
不過她對衡瀾個人的怨恨,並不至於牽扯到她的家人。
阮今雨選了一身純黑的長裙,她收拾妥當了,才想起來問衡瀾她到哪裡了。
電話打通的同時,阮今雨也早就從窗戶望去,看到了停在籬笆外的車。
衡瀾斜靠在車身上,同樣的一身黑,一手拿手機,另一手衝阮今雨打招呼,放松舒展的姿態,卻另有一番動人。
阮今雨撐傘出門,坐上了副駕的位置,眼角余光瞥到衡瀾的頭髮上落滿了還未消融的雪花。
“不必搞程門立雪的那一套,”阮今雨說,“你到了本可以一直在車裡面等我的。”
“在車裡看不清你。”衡瀾說,“何況,我讓你等過很多次。現在等等你也是無妨。”
阮今雨不把這話茬接下去,只是轉移話題,問起衡溪的近況。
衡瀾說:“她最近愛上了個法國人,每到周末飛去巴黎。”
“今年中秋她沒回來嗎?”
衡瀾搖頭:“奶奶去世以後,家族關系就不再像以前那麽緊密了。老宅現在只有慕姨和幾個下人在打理。”
熟悉的風景,截然不同的心境。
初次來是新婦,再次來是前妻。
阮今雨下車在宅子門口站定了,注意到門口飄落的雜亂樹葉和石獅子上堆積的灰塵。
“小心門檻。”衡瀾伸手要扶她。
“我沒有那麽嬌氣。”阮今雨自己邁過門檻走進去。
依舊是慕姨在迎接她們,不過慕姨換了一身黑色的旗袍,鬢邊還簪了朵白花。
“瀾小姐,夫人,你們來了。”
“嗯,我們回來看奶奶了。”衡瀾沒有打算糾正慕姨對阮今雨的稱呼。
阮今雨在逝者面前也不願過分糾結。
靈堂布置得很樸素,衡瀾拈起三炷香,遞給了阮今雨。
幽幽的檀香縈繞在空氣之中,兩人身上沾染了不少古樸肅穆。
祭拜完畢,衡瀾掏出一個盒子,遞給阮今雨。
阮今雨猜到裡面是什麽了,不接,只是搖頭,
“三個月的期限,只是我給你看清真相的時間,改變不了什麽。給衡家長媳的東西,你還是收著吧,挺貴重的。”
衡瀾強硬地抓起阮今雨的手,把鐲子戴在她的手腕上。
鐲子水頭很足,沒有絲毫瑕疵,剛好戴得進去,映襯著阮今雨雪白的肌膚。
阮今雨跟韓政坤出入過幾次拍賣會,對翡翠的鑒定有所了解,而能夠被衡家作為傳家之物的鐲子,價值也一定是不菲的。
“衡瀾,我跟你原本已經斷得很徹底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讓我為難。”
衡瀾看著面前堅定決絕的少女,她的眼神是那麽澄澈,分明還帶著孩子氣的面龐,白皙的皮膚因為寒冷而微微滲透出些許的紅。
衡瀾抬手替阮今雨輕拂去她頭上的雪花,聲音似乎因為壓抑而略帶沙啞:“這是奶奶生前的意思。只是贈予,不是因為什麽長媳的身份。”
阮今雨還想推辭,可那鐲子偏偏卡在她的手腕上,怎麽也褪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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