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哪能一樣啊?”我學著她也跺了一下腳。
“我跟你哪裡不一樣了?”
“你、你……你就是不一樣啊!”
我總不能跟她說,我是個完全不顧及明天、吃了上頓未必有下頓的人,而你的人生應該是鮮花遍布的康莊大道。
她不服氣地盯著我,我隻好跟她乾瞪眼。
“哎呀,好了!”她一坐直身體,棉襖就順勢滑了下去。
裴以北眼疾手快,伸長胳膊一撈,在棉襖落地之前成功抓住了它。她站起來抖了兩下棉襖,披到了我身上,連袖子都沒有給我套進去,就把紐扣給扣上了。
“你穿這麽少,不冷啊?”我懶得站起來,隻仰頭望向她。
城市霓虹在她身後跳動,無限距離地遠去,模模糊糊地融成一片,我的視野裡,只剩她依舊清晰。
我看看裹成粽子一樣的自己,又看看她。她穿著單薄的呢大衣,粗略估計,我現在的體積是她的兩倍。
她微微俯身,捧起了我的臉,把我兩頰的肉都擠到了一起,蠻橫地說,“我說一樣就是一樣,我們都是無產階級搬磚人,不許反駁!”
她蠻橫的樣子,就像一隻裝成豹子的倉鼠。
我緩慢地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她松開我,她也的確放手了,但在離開的時候用食指勾了一下我的下巴。我竟然也有被裴以北調戲的一天?
我從衣服下擺鑽出一隻手,想要拿放在石墩子上的汽水,被裴以北一把搶走。她擰開她的那瓶,遞到了我手裡,美其名曰“你那瓶看起來更好喝”。
明明是兩瓶一模一樣的汽水。
她朝我舉起汽水,說,“雖然我暫時還沒有像你一樣,有說風就是雨的勇氣,但是呢,我也正在努力成為一個更有鋒芒的人。”
“恭喜你,”我舉起汽水跟她碰了個杯,說,“在新一年的第一天,正式成為了我們無業遊民大軍的一員。”
這座城市到處都有人在暖氣裡喝熱可可,只有我們在零下的馬路旁喝著冰汽水。
我望著她的笑容,就好像我們是一對區別於整個世界的愛人。
元旦假期還剩兩天,裴以北把她的窩從沙發挪到了床上。我們充分發揮了這張床的正當用途,我們躺在上面,就真的只是睡覺。除了睡覺,我們什麽也沒乾。
以前我一直覺得,裴以北是個不需要睡眠的人。但這兩天看來,她比我還能睡,好像從出生起就沒有睡過覺了一樣。
吃外賣的時候,我們會把東東和西西放在餐桌上爬,不過只有勤勞的東東會繞著餐桌邊緣不停地爬,西西一般都是縮在原地,眼睛跟著東東轉來轉去。
我對西西說,“你要是再縮著不動,就要吃成一個大胖子了。”
裴以北聽出我的言外之意,也對著西西說,“是啊,我就從來沒有看你運動過,看看人家東東,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奔波。”
“裴以北!”
“南楠!”
我們氣焰囂張地對視了一會兒,迅速達成一致——吃完飯去睡個午覺。
風卷殘雲地吃光了外賣,我拎著東東,裴以北拎著西西,把它們一起丟進了洗碗池裡。不久,洗碗池裡就傳來了東東用爪子抓撓的聲音。
這隻精力旺盛的烏龜,給臥室裡睡覺的我們,樹立了一個並沒有什麽用的正面榜樣。
元旦後開工的第一天,袁律師打來電話挽留裴以北。
電話開的是免提,還摁下了錄音鍵。我在旁邊給她出了個餿主意,讓她擺個架子,明天再去辦離職手續,她竟然照辦了。袁律師無可奈何,悻悻地掛了電話。
隔天,裴以北準備去律所辦離職手續,我問她需不需要我陪著去,她說她自己能處理好。
我留在家裡翻書,晚一些的時候,接到了之前的房東打來的電話。
“你搬出去了啊?我到今天付房租才知道。”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不說恍如隔世,說感覺很遙遠是不為過的。
“大哥,你反射弧可以再長一點嗎?而且這個季度的房租不應該是……”
我停頓下來,比劃了幾下手指,七到九是三個月……九到十二是三個月……我接著說,“是十二月交的嗎?這都元旦了。”
“我以為你們沒錢,拖欠房租了來著,再拖欠幾天的話我就來催了,沒想到是你搬出去了。”他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八卦地問,“你是被她男朋友趕出去的嗎?”
“什麽?”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
聽他的意思是,我搬走之後,我室友一直沒有聯系他退租的事,並且拖到今天才付了下一季度的房租,那麽……
“男朋友?”我問道,“你是說她現在和男朋友住那個房子嗎?”
“對啊,剛才給我轉房租,我問怎麽不是你轉,畢竟之前都是你跟我溝通的嘛,她才告訴我你搬走了的事。”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致把這件事理了一下,轉移話題道,“你那個房子是剛裝修的吧?測過甲醛了沒啊?”
“是新裝修的……你什麽意思?”他的語氣緊張了起來。
“沒什麽,隨便問問。我反正都搬出來了,你只要跟我說實話,我肯定犯不著多此一舉,去壞你的生意嘛。”
“你們……是不是鬧掰了?”見我不太嚴肅,他又重新燃起了八卦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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