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憬在褲兜裡掏了掏,拿了一隻口罩出來,黑色的,跟她說自己戴這個過來的,野遲暮看看她,一身西裝戴口罩,沒忍住笑了笑,說:“……你這不是掩耳盜鈴嗎,你穿西裝,人家一眼就能認出來。”
“……好像是的,不過,我來的時候也看到有人穿西裝。”
“人家西裝有你的貴嗎,有你穿得好看嗎?”野遲暮說。
顧知憬聽著心裡挺開心的,“謝謝誇獎。”
她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身上的西裝肩膀濕透了,野遲暮拿了毛巾給她。
顧知憬去接的時候,先看到桌子上的筆記本,野遲暮字跡抄的好認真,目光上移,落在最上面一行的書名:《救兔子》
這不是救不救的問題,是能不能救下來。強性扭轉另一個人的結局,要背負的太多了。
顧知憬不是聖人,她的好心隻容得下野遲暮一個人。
顧知憬看到書名旁邊有很多黑點,好似筆尖在上面停了很久。
她胸口也是沉悶的,夏歡顏活下來,自然皆大歡喜,有個科學家在身邊,她的勝算肯定大一些,肯定對她利大於弊。
只是,背不背得起這個人的命運。
她對夏歡顏也不是很了解,中間發生的許多事情也不清楚,現在莽著去撈人太不切實際。
顧知憬沉默著,手臂壓在桌子上。
“你昨天睡的好嗎?”野遲暮問著,打開食盒,裡面有肉粥,還有小包子小餃子,很可愛的白色杓子和一對木筷子放在最上面,像是給小朋友用的。
“嗯……睡著了。”顧知憬拖了一個長音,“這雨下得很擾人心煩,又把我吵醒了幾次。”
野遲暮說:“你也在想那個兔子嗎?”
她捏著杓子,碰了碰碗筷。
顧知憬看她表情沉著,突然覺得不應該跟她說那隻兔子的事兒,她太堅信野遲暮的果斷了。
她用看小說的態度去看野遲暮,只能看到她身上的優點。
但是她忽略了,小說裡野遲暮是反派,大家能看到的只有她的惡,她那些小悲傷,乃至她的心理都不會一一著重描繪。
她看小說,總是很欽佩野遲暮的做法,稍微有疑心的人立馬斬殺,甚至還要反過來再利用一回。
顧知憬在現實生活中當霸總,這個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的,總會磕磕碰碰,她也吃過很多虧,她曾經很信任一個朋友,倆人合作很愉快,誰知道,回頭朋友就把她的項目賣給了對手,導致虧了幾個億。她挺不明白的,完全想不通為什麽朋友對她這麽狠。
那時候她對朋友也有所懷疑,敗於情分上,以為是自己多想,猶猶豫豫之間直接讓人鑽了空子。其他朋友安慰她說,人類的感情複雜的,你被騙也很正常。
這句話直白翻譯過來就是:你不懂感情硬懂的樣子真的很狼狽,被騙也是活該。
但是沒多久她好朋友也被騙了,好朋友狠狠抽了根煙,氣得像是帕金森患者隻抖手指,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拋開感情說事,人總是會被感情蒙蔽雙眼。”
直到顧知憬從書中邂逅了野遲暮,野遲暮敏感多疑,她不信人反而騙人,肆意妄為。
如今接觸到了野遲暮,活生生的野遲暮,顧知憬覺得自己對她的分析不到位,依舊太片面了,野遲暮會笑會哭,會傷感。
她心思細膩,也敏感。
如今坐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一個紙片人,不是一個名字,不是一個反派代詞。
她有血有肉,會喊疼會流淚,吃粥的時候會先吹吹,免得燙到自己。
她們相處的時間也不是轉眼幾天過,而是一分一秒的認真流失,她能看到野遲暮細微的變化。
野遲暮眸子斜睨著看過來,“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親你了。
“沒事。”
“也許……救不下來。”野遲暮把嘴裡的嘴塞滿,兩腮鼓鼓的,咀嚼著帶湯汁的肉餡,她呼著氣,很沉重,盡管她還不知道為什麽,刺就堵在喉嚨裡。
她本不應該說,選擇爛在心裡面。顧知憬說雨下的煩人,她昨天卻覺得恰恰好,把她厭煩擾亂了,她能稍微安靜一會兒。野遲暮一直吃東西,把自己喂的很飽,眼睛裡有水光閃光。
就像是,顧知憬只在這個世界經歷了一次暴風雨,而她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從最初厭倦變成了習慣。
“你今天還去醫院嗎?”顧知憬換了話題,“江醫生不是說再給你檢查檢查腺體嗎,我待會先送你過去。”
“我晚點去,先去公司看劇本。”
“行。”
“後面幾個劇組的試鏡。”野遲暮說,“薇薇姐說先去試試看,也當是測一下電影的班底,要是感覺可以簽一個電影拍,如果沒有好的劇本,乾脆的,就去拍可以的快餐電視劇,賺一波快錢。”
“主要是你怎麽想的。”顧知憬問。
野遲暮說:“我在等。”
她總覺得有一個電影在等著她,她拍下來的效果應該還不錯,只是一種感覺。
“到時候我給你探一探班底。”
她們吃完飯,顧知憬收拾桌子,用她的廚房洗乾淨碗筷收進盒子,小蟬過來接她。
看到顧知憬挺驚訝,這人居然起這麽早。
同樣也驚訝,顧知憬居然進了野遲暮的房間,但是她嘴巴嚴,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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