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恪蹙著眉頭,注視著他。
就在汪淼情緒近乎陷入崩潰時,身後忽然有人怯生生叫了句:“爸爸。”
這下大家都安靜了。
汪淼也回過頭去看,只見一個發絲掉光的小姑娘,像是長期化療後的脫發,她看起來才十來歲,瘦瘦小小的一把,背著書包,站在不遠處。
汪淼訥訥:“瑩瑩…”
那小姑娘忽然哭了:“爸爸,你為什麽要那麽說?你以前不是一直跟我說要做個善良的人嗎?我是你的負擔你的拖累,是因為我,你才變成這樣的嗎?”
“瑩瑩!”
那小姑娘哭著跑遠了。
寧恪才要說話,顏雲致按住她:“你在這裡,我跟過去看看。”
女兒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汪淼的心態,他半跪到地上,臉頰埋到了鞋尖上,哽咽著哭了起來。
這幾年來……他昧著良心做事,他也覺得寢食難安。可是,可是他沒辦法,瑩瑩化療需要錢,他沒得選。
可是他也厭倦了。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
“起來,”寧恪輕聲說,“有一條路給你走。”
寧恪淡聲說:“第一,把你跟陳弦的事情交代清楚;第二,辭去這份工作。做一份可以挺直腰杆做人的工作。”
汪淼不可置信地反問:“什麽工作?”
寧恪:“一份讓你無愧於心的工作。”
汪淼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說:“我做,我做,我做!”
寧恪跟徐簡交代:“你跟他聊。”
她順著顏雲致離開的方向找過去,看到她們就坐在路邊樹蔭下的石凳上。那個叫瑩瑩的小姑娘正在吃棉花糖,瘦黃臉頰上漾著甜甜的笑。
寧恪停下,聽到她們在說話。
瑩瑩問:“姐姐,我爸爸是不是做了什麽很壞的事情?以前我也遇到過一次……在家門口,有人堵著我爸爸,打他罵他,後來他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就回了家,我也不敢問他。”
“你爸爸是做了一些錯事,也確實是因為愛你,”顏雲致聲線輕和,“沒辦法,有時候愛會讓人盲目。”
瑩瑩眼眶紅了:“你們會打他嗎?就是那個姐姐,她剛才看起來好生氣……”
顏雲致笑了:“她不會的。她的心比她表現出來的柔軟。”
寧恪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正打算走遠些,汪淼趕過來了,叫了一聲:“瑩瑩!”
顏雲致也站起來,看見了寧恪,她對瑩瑩說:“好了,跟你爸爸回家吧。”
寧恪站在一旁,等汪淼父女兩人走了才說:“你還挺會哄小女孩的。”
顏雲致笑著問:“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少肉麻,”寧恪有點受不了似的,轉身就走。什麽柔軟不柔軟……真是。
顏雲致盯著她發紅的耳尖。
唔,還是跟以前一樣。
耽誤了好一會,時間也不早了。
司機抓緊時間,緊趕慢趕才到了榆林影視城。一下車,等在路邊的景落過來打招呼:“顏老師,寧恪姐。”
“你們直接去找章導,我過去了。”
“你去忙。”
寧恪一回到劇組就馬不停蹄換好服裝,開始準備妝發。
原本給她做造型的化妝師今天休息,換了個新的化妝師,男的,看起來也有四十歲了,還搭了個臉嫩的年輕姑娘做助理,估計才大學畢業不久。
寧恪是不喜歡換生人擺弄自己的頭髮的,但沒辦法,就只能接受。
這兩天耽誤在路上,她沒怎麽看劇本,就戴著耳機聽之前自己錄好的台詞。只是聽著聽著她有點出神,看了看手機。
點開微信,徐簡發了條消息。
她有點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把手機往桌上一放。
就是這麽一個動作,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化妝師碰到了,她感覺右側發絲被重重一扯:“嘶,你輕點!”
她語氣不算好,新化妝師的語氣也不好:“別亂動。”
安魚一見這場面不對,但畢竟趕著時間要拍戲,她忙說了句:“好了好了,等下就開始了,咱們抓緊。”
寧恪也知道時間緊,她不說話了,忍著痛閉上眼睛繼續聽台詞。
但等髮型做完,她對著鏡子一看:“這是我要的盤發嗎?”
給她亂弄頭髮不說,也不知道弄了什麽發膠上去。
這會一股黏膩的味道傳出來,寧恪受不了了,她站起來:“你用了什麽?”
新髮型師皺著眉,一指自己的助手:“她用的,你問她。”
寧恪明明聽見他對小姑娘提的要用左邊的發膠,來了火氣:“你甩什麽鍋?”
這邊一有動靜,外面也聽到了。
副導演、陳弦……還有過來串門的隔壁劇組的人,比如寧恪討厭的唐希,都過來了。
副導演皺著眉,一副和稀泥的語氣說:“行了行了,年輕人手生,都別生氣了。”
寧恪見那姑娘委屈得都要哭了,也不肯讓步:“先搞清楚事實,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明明是他做錯了還態度不好,隨便甩鍋。”
化妝師嘀咕一句:“我態度不好……別以為做明星就高人一等了!”
副導演也沒了耐心,也不知是不是網上新聞看多了,陰陽怪氣了一句:“好了,都要上場了,鬧什麽大小姐脾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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