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明沉默了片刻,道:“你幸苦了,我讓人將你安置好,你先行歇息一下。”
待周氏走後,劉嚴才道:“你方才質疑她是為何?”
“我們不可只聽片面之言,誰知她是不是官府派來哄騙我們的!”
劉嚴道:“我見她言辭誠懇,倒不像是說假的。而且跟虎子打聽回來的情況基本一樣,她沒騙我們。”
“是一樣。”石大明說完又沉默了,劉嚴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怒道,“那些村夫竟敢如此蔑視我們,還如此羞辱吳三,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當我們拿起刀,將刀口架在百姓的脖子上時,我們早便該料到有朝一日會有那樣的下場的不是嗎?!”石大明微微歎息。
劉嚴稍微緩了一下臉色,道:“可我們做的那是劫富濟貧的好事!”
“可百姓中並無感謝我們的。”
“石大明,我就說你們這些讀過書的,說話做事都是那麽固執。我們做好事便是正確的,百姓不感激我們便是他們不對,你何必顧慮那麽多?!”
“那你叫我如何?帶著弟兄們殺過去,將那南嶺村的百姓屠殺殆盡?劉嚴,我們一開始便說好的,劫財也得有道,殺人已非正道,還得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和婦孺,這會遭天譴的。”
“我知道你說的有理,可,吳三好歹也是跟我們情同手足的弟兄,他們被殺了,我們的死期還會遠嗎?況且那些人在殺吳三時,是手無寸鐵嗎?!”
石大明瞥了他一眼:“劉嚴,你其實只是想借機掠奪南嶺村的錢糧而已吧?”
劉嚴一怔,臉上有一絲被石大明戳穿了小心思的尷尬,他用慍怒掩飾了尷尬:“乾我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為了錢糧?!”說完,大步走出營帳,往自己的營帳去了。
石大明的眼神閃了閃,在道德與生存的面前,他偶爾也會搖擺不定。
就在他闔眼沉思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手下急急忙忙來報:“當家,有可疑的人出現在附近。”
石大明的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便是周氏果然將官府帶了過來,他連忙道:“什麽人,多少人,在哪裡?”
那手下有一絲尷尬:“一個人,就在一裡地的林子裡。”
石大明提起的心頭石微微放下,瞪了他一眼:“一個人,那你慌什麽?”
“當家的,那人的身手不凡,企圖攔下他的弟兄被她幾招便打倒了。我想那定不是普通人,故而特意來稟告。”
“一個人打不過他,那就幾個人一起上!”石大明連忙走出去,在他的前面,劉嚴已經往騷亂處疾步走去。
隨著他們越走過去,動靜便越大,石大明推開眾山匪擠進去的時候,劉嚴已經跟來者動起了手來。
只見來者是一個身形頎長、衣著樸素的年輕人,手上的橫刀鋒利得能折射著亮光。而與她交手的劉嚴提著兩把刀左右開弓都不能傷著她一分一毫,而且看起來還頗為吃力。
劉嚴身強體壯卻身手敏捷,曾經連吳三都打不過他才不反對他成為匪幫的第三個當家。可如今他卻處處被壓製,而對方的動作很是敏捷,身形一閃,便挪了一寸地,讓劉嚴時常撲了個空。
刀鋒的碰撞擦出了火花,握著刀柄的手的虎口都被震得發麻,可對方卻絲毫不受影響,動作依舊行雲流水。從擋下劉嚴的攻擊到順著刀鋒挑刺劉嚴的手腕以作反擊,她不曾有一刻的遲疑和停頓。若非劉嚴的手松得快,他的右手怕是就這樣被切沒了。
“殺、殺、殺!”周圍的山匪紛紛為劉嚴打氣,他們也實在是沒見過如此精彩的對決,紛紛喝彩了起來。
一個回合結束,劉嚴退後了兩步急喘氣,對方卻氣定神閑地站著,長身玉立,頗有俠者氣韻。劉嚴並不服,稍作歇息又攻了過去,可對方靈活得像一條泥鰍,讓劉嚴半分都碰不到。
石大明見狀,也抽出自己的佩刀加入了打鬥。盡管他們有兩個人,但對方卻也能遊刃有余,輕松地化解了他們的攻擊。倆人由於從未一起聯手製敵,配合起來頗多漏洞,讓對方有了可乘之機。
石大明只見明晃晃的刀向他的喉嚨劃來,驚得他連忙往後一倒,以避開致命之擊;而劉嚴則因他的倒下分了心,被對方一腳踢在胸口,整個人飛撲出去好幾步遠,起來後摸著胸口,嘴角也隱隱有了血絲。
對方的刀“嗡”的一聲鳴,刀尖直指石大明的喉嚨。
“你——”石大明急促地呼吸著。
對方收了刀,又自報了家門:“鄙人叫鄴北,是南嶺村的村長。”
石大明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將吳三及其手下剿滅的南嶺村村長,更沒想到她竟然有膽量肚子來這裡,並且輕松地以一敵二將他和劉嚴打敗。
鄴沛茗收回了刀,目光在這些圍著她的山匪中轉了一圈。石大明和劉嚴也被手下的山匪攙扶著站了起來,劉嚴被帶到一邊去療傷了,而石大明的傷勢不及劉嚴的嚴重,便掙開山匪的攙扶,盯著鄴沛茗:“你就是鄴北?!”
“正是。”
“你竟然有膽量過來?”
“石當家有膽量為了錢糧而攔路劫財,我自然有膽量為了村子而單刀赴會。”鄴沛茗氣定神閑。
“好一個單刀赴會!”石大明低聲喝道,“你來,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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