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沅嵐見她毫無道歉之心,當即氣得要離去。鄴沛茗連忙閃到她的面前,剛好跟她撞了個滿懷,與此同時又伸手禁錮住了她。
“你做什麽?”陳沅嵐臉上還掛著淚水,被她這麽抱著倒有一絲曖昧的氣息彌漫開來,讓她的心不自然地跳動起來。
鄴沛茗俯首,貼著陳沅嵐的耳朵,一改方才笑吟吟的模樣,認真道:“你沒有家了,我也沒有家了,甚至是馬鋒他們,遠離故土,他們的家也不存在了。可是,有人的地方便能有新的家,如果我總是記掛著已經回不去的家,沅嵐認為我還是我嗎?”
陳沅嵐盡管從鄴沛茗的口中聽過她的來歷,可到底沒弄明白。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現鄴沛茗從不提家人甚至是過去的事情,哪裡像她偶爾會回憶起那座早已被塵封的大宅。
可是哪怕她回想了,發現好像也想不起太多的事情來了。自小的她便身居深院,除了特殊的日子,家門是半步也踏不出。嫁入將軍府後,就更少有機會出府,將軍時常不在,她能做的事情無非是呆在內宅陪陪女兒,做做女紅……
細說起來,她在頭二十多年能回憶起來的事情還不如逃亡的這些日子以來的多,也無怪乎鄴沛茗說她沒有家了。有家,她也想不起家的樣子了。
剛要開口跟鄴沛茗說兩句剖心的話,豈料鄴沛茗忽然將她打橫抱起,笑道:“不鬧了也就是說可以躺下來歇一下了?”
“啊!”陳沅嵐的記憶忽然便閃回到了她被將軍這般抱起來放到床上去,然後行房的事情。她心中忽的有些惱自己想起那些往事,將往事從腦中甩出去,抬眸看著鄴沛茗,她的俏臉便悄然地紅了。
第15章 饑民(上)
鄴沛茗將陳沅嵐放在榻上後也躺了上去,然後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歎。陳沅嵐側著身子看著她,道:“你為何要發出這樣的聲音?”若是心思不純的人聽了,定要誤會她們了。
鄴沛茗奇道:“沅嵐莫不是想到了什麽?”
陳沅嵐登時翻過身子背對著鄴沛茗,話已出口便如同覆水難收,是她自己心思不純想多了,怎能怪鄴沛茗呢?不再看著鄴沛茗,她怕自己說多錯得更多。
鄴沛茗嘴角一勾,也不再跟她說笑。在怡然的午後時光中,淺淺地睡去。
當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時,鄴沛茗也在馬鋒的誇大其辭的推崇之下被在這裡安置的村民當成了大善人,而且還是一個頗為值得敬仰的大善人。連帶著見到了陳沅嵐以及宋瑤都會有禮地喚一聲“夫人”、“小姐”。每每遇到這種情況,陳沅嵐總是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表明身份才好。反而是宋瑤當習慣了官家小姐,如今再度被人這般尊重,心中自是歡喜,也不反駁。
陳沅嵐私底下向宋瑤嗔鄴沛茗道:“沛茗就這麽任由他們誤會,也不解釋一二。”
宋瑤道:“阿娘,沛茗的性子似乎一直都這般寡淡,我們當習慣才是。”
陳沅嵐道:“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大家都當了真,沛茗日後若是想許配人家了……”
“沛茗是有心之人,才不會隻想著這些兒女私情呢!”宋瑤道,在她的心中若鄴沛茗只顧兒女私情,那她也會看低鄴沛茗的。
鄴沛茗走了進來,她們的對話被她聽去了大半,然而她假裝只聽了最後一句。嘴角微微上揚:“什麽兒女私情?”
“沛茗你怎麽這個時辰回來了?”陳沅嵐有一絲慌張和羞澀,方才她還在議論鄴沛茗,這一會兒正主就回來了,讓她有種被當場抓到包的羞愧。
對上鄴沛茗帶著笑意的眼睛,陳沅嵐又避開了視線,更加不敢正視她。
宋瑤為了緩解陳沅嵐的尷尬,開口詢問道:“村裡都安排妥當了?”
這兒不過幾戶四五十口人,但是既然是重新聚集在一塊的,自當組成了新的村子,名為“南嶺村”。當初為起這村子的名字,眾人爭辯了許久,最終鄴沛茗開口將名字定下。她的話如今已無多少人反駁,且他們都沒讀過書,覺得名字由讀書人起也顯得高雅一些。
衙門也已備了底,鄴沛茗交給馬鋒處理的土豆也都育好了芽,分別發到各家的手中耕種。除了土豆,各家也都按自己的老習慣種起了莊稼。
雖說鄴沛茗沒有插手耕種的事宜,可她也沒閑著,借著各種由頭買了更多地空地,甚至有一半山林都被她買了去。
衙門收了她不少好處,自然不會多管她買下來是要做什麽。而且眼下北方戰事吃緊,連帶著他們這邊的俸祿都縮減了,為了養家糊口,使用手中的權力給鄴沛茗大開便利之門也無所謂。
與此同時,王矩的起義軍攻佔了濮州、曹州的消息傳來。
“公子!”馬鋒急匆匆地來尋鄴沛茗,見她正坐在四方桌前喝酒,而四方桌上擺著一張羊皮地圖。
“何事?”鄴沛茗眼皮都不抬,視線一直都在羊皮地圖上。
“這次的戰事恐怕是動了真格了,王矩的義軍這兩個月來連續攻佔了濮州、曹州等州府。那王矩還自稱‘均平大將軍’,稱跟隨他打天下,將來的田地由老百姓們均分。聽說投靠他的人已達十萬。”
馬鋒有些蠢蠢欲動,只是他相信鄴沛茗會有更好的安排。果不其然,來到此便見看地圖的鄴沛茗神情認真而專注,便知她並非對天下事不感興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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