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又稱之為紫微宮,當初被黃化及攻入時,便被燒毀了許多。後來朱梁代孚而立,又大興土木修複了它。
韋叔瑜道:“朱梁修建這麽多宮闕勞民傷財,若是將之燒毀,可獲得民心。”
鄴沛茗道:“這裡一草一木皆是取自百姓,若是將之燒毀,那才是將百姓的心血付之一炬。況且我們不是反賊,若真這麽做了,與那黃化及又有何區別?我不能動這兒的一磚一瓦,屆時,我們還得將聖上迎回來。”
“大王說的是,是屬下考慮不周了。”韋叔瑜道。
鄴沛茗不管後世會如何評說,只是每當她在史書上看見一些起義造反的人將走入末路的王朝宮殿、樓閣、書籍燒毀時,她都十分惋惜。
前朝的建築燒起來是容易,然而將來建造回來,花的也還是老百姓的錢,當初的舉止又何嘗不是勞民傷財?
輝煌大氣的乾元殿矗立在鄴沛茗的面前,這座長兩百米,高七十五米的正殿此時靜悄悄的。斜陽從窗欞中斜照進殿內,還能看見上面的皇位。
許多人在看見唾手可得的皇位時,往往很難克制住,可是鄴沛茗克制住了。她沒進去,而是轉過身,站在台階的頂端仰望著下方:“傳信到金陵,準備將聖上迎回紫微宮。”
周督茂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踏足昔日的大孚皇都,而回到這裡一直都是越忠王的心願,只可惜他至死也未能回到這裡來。周督茂的兄弟們也沒有這個機會,可他卻回到這兒來了。
他從出生,生活的環境一直都與中原無關,唯一還能有些許中原人的習慣的,也是受越忠王的影響而形成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和洛陽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收復洛陽是大喜事,象征著他大孚的江山又將回到周氏子孫的手中,故而無人會在意他是否習慣中原的飲食習慣、生活習俗。
他對江勳道:“我想留在金陵。”
江勳道:“大孚祖輩的太廟和社稷都在洛陽。”
“可我的爹、兄弟的陵墓在嶺南。”
“聖上若是不回洛陽,天下的人怕是會忘了這江山還是大孚的。”
“這江山早就不是大孚的了,紫微宮輝煌,讓容王去住就好了。我隻想留在金陵,金陵的天兒沒那麽冷,金陵的水也很是溫柔,金陵的風光美不勝收,金陵的人也溫柔美麗。”
“聖上……”
“我知道容王為何要我入主紫微宮,因為朱桓貞還未死。江公,若朱桓貞死了,我欲禪讓,江公會準許嗎?”
“聖上慎言。”
周督茂如今也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了,他的臉龐脫去了稚氣,開始有棱角了。他笑道:“江公,你我都清楚,這江山其實是容王打下來的,我坐著這個位子名不正言不順,他們臣服的不是我,而是容王。我想活命,還請江公憐見!”
江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五月,鄴沛茗率軍三十萬大破潼關。
朱梁的權臣們拋棄朱桓貞逃走了,手握重兵的將領們也離他而去。在被鄴沛茗圍城兩個月,準備發起總攻後,即使糧草仍舊充足,可朱桓貞見大勢已去,便讓宦官殺了他。
朱桓貞之死導致軍心潰散,長安城的門便輕易地攻破了。
即使還有打著朱梁旗號的人佔據著一些城池,可朱梁皇帝的死,便代表大梁滅亡了。
宦官帶著朱桓貞的屍體去見鄴沛茗,他懇求道:“陛下生前想去太-祖的宣陵祭拜,但是被勸阻而未能成功。在他讓奴婢殺了他之前,他便留下遺言,想在死後葬於宣陵邊上,以奉太-祖,以盡孝道,還請容王準許。”
鄴沛茗道:“可以。”
在鄴沛茗看來,朱桓貞是朱梁相對合格的一個君主,他不如朱徽殘暴嗜殺,也不像朱遙喜奸詐狡猾又昏庸。只是他的性格有些優柔寡斷,若是無內憂外患,他或許能當個守成的君王。
只可惜朱梁建立的太突然,基礎未穩,君臣又喜歡相互猜忌。即使沒有外敵,朱梁的內部也會生亂。她不過是提早終結了這個短命的割據勢力罷了。
朱梁建立至今六年,朱徽的地盤還未擴大便急著當皇帝,被人當靶子打了多年,才當了三年皇帝便被自己的兒子所殺。而朱遙喜當皇帝才四五個月,他這個皇帝是不被承認的,因大肆籠絡朝臣,國庫也被他消耗的一空。
朱桓貞堅持了三年,不過可惜曾經能與鄴沛茗製衡的吳越、劉楚等都被滅了,加上鄴沛茗的火-器和朱梁的將領的投降背叛,三年便使得朱梁走向了末路。
鄴沛茗滅了朱梁後,便命石大明、馬鋒、宋慶柏等人繼續率兵追擊朱梁殘余的勢力。雖然西邊還有蜀地,西北也被外族侵佔,不過等局勢穩定下來後,她才慢慢收復那些地方。
鄴沛茗班師回朝後,周督茂便頒布了詔令,廢朱桓貞為庶人,也廢朱梁的年號,改為他的年號,是為升元四年。
他下詔封賞了鄴沛茗,又準她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位諸王侯之上。同時還表示如有奏折,皆向鄴沛茗表奏。
這一系列的舉動無疑是暗示了周督茂的禪讓之心,群臣見江勳也沒有反應,便沒有提出異議。
半個月後,後孚群臣嗅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他們上朝經過端門時發現不知何時開始值守的禁軍皆是拿著入鳥銃的鳥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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