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沅嵐了然,又聽見鄴沛茗繼續說:“第二,我若再不處置那些細作,在這一場戰中,我便會處於被動。內憂外患,往往內部的憂慮大於外部的隱患,所以要想解決外患,便只有先解決內憂。”
“第三呢?”
“第三嘛,便是要嚇唬嚇唬越王。”鄴沛茗道。
“你有這般頑皮?”陳沅嵐卻是不信這是她的最終的目的,“即使你不說這第三點我也猜到一二。若說第一點,你不想放虎歸山,你能想到,其余人也自然能明白,從而不會有人反對。第二點,你做的事情利於內政,而且懲奸除惡,不僅不會有人反對,連百姓恐怕都會稱頌。僅僅是這兩點,想必不少人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即使越王想以此來說你自持兵權而要挾他,別人也不會認為這是以下犯上。”
“沅嵐蕙質蘭心。”鄴沛茗又稱讚道。
陳沅嵐白了她一眼,人人都以為鄴沛茗這麽做是下策,讓越王忌憚她、記恨她。可是他們大抵不會想到,鄴沛茗這麽做,而沒什麽人借口指責她要挾越王,便知這嶺南道的職官已經多多少少都在向她靠攏之中。
“若他一如既往地要借故對你發難呢?”
“他不會。”鄴沛茗顯得十分自信,“經此一事,他會知道我是遲早要鏟除的,卻不能是現在。所以他會先放任我、重用周曲等人,然後等時機成熟了便將兵權移交到他的親信手中。等他的兵多於我的兵時,才會借故來對我發難。”
陳沅嵐倒抽一口冷氣:“你怎麽知道的?”
“若他和周曲聰明便會這麽做,最好盼著我膨脹起來、越發目中無人,這樣,我的罪名便會越大,他們要發難時,能為我辯解的人便越少。”
“你既然知道了,就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鄴沛茗將被子拽起來,蓋住她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思念沅嵐。”
第95章 新局
陳沅嵐的到來,軍中並無人多言, 而看著這段時日一直都不曾開懷大笑的鄴沛茗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眾人都覺得能治好鄴沛茗的病的藥或許只有“陳沅嵐”了。
趁著鄴沛茗的氣色好了許多, 石大明便道:“既然內憂已解決, 是否要商議如何討賊了?”
“急什麽?”鄴沛茗笑了笑。
“這拖得越久, 軍心便越容易動搖,而且軍糧的問題……”
“入了冬後, 江水、河流的水面明顯下降,軍糧走水路不易。”旁人也道。
鄴沛茗想了想, 怡然道:“不必憂心, 快了。”
“什麽快了?”眾人不解。
鄴沛茗不答,反而是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這兒可比韶州冷多了。軍中的兵士冬衣可是夠了?”
“上個月每人發了一套, 昨日又發了一套棉衣。”負責打理這些事情的高天縱回答道。
棉衣比較貴,因製作它的棉較少,偌大的疆域便只有嶺南道有大范圍種植, 其余地方雖有種植,卻不成規模。不過棉衣簡樸耐用、最能禦寒, 一到冬季, 軍中便會發放一兩套棉衣給兵士們,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軍資。
鄴沛茗事無巨細地過問了一番後, 便回到營帳找陳沅嵐。後者正在替她洗衣衫,她光是看著那冰冷的水便覺得徹骨寒,忙過去抓著她的雙手:“你這是在做什麽?這種事自有人去做,何需你來做?”
行軍在外, 一件衣服穿到發臭才換洗都是常有的事情。不過鄴沛茗還是十分講究衛生的,最多兩三天便要換一身衣服。
托了系統的福,她的衣服換下來可以扔進裡面再取一套乾淨的來穿。不過陳沅嵐來了以後,她便忘了這事,換下來的衣服便扔在了榻上,被陳沅嵐看見了就順手拿去洗了。
“你的衣物怎好假手於人?”陳沅嵐道,“再說了,這水我加了些藥材,洗衣服不僅可以洗乾淨,還能讓你穿起來也有所裨益。”
“還有這種講究?”鄴沛茗困惑。
“若非這兒不合適,我便要讓你藥浴了。”
鄴沛茗沒說話,蹲下來跟她一起洗。陳沅嵐問道:“你還要在此待多久呢?”
鄴沛茗算了算,道:“兩個月足夠了。”
“為何是兩個月?”
“三個月前京畿便傳來消息,黃化及的幾十萬兵馬皆被各地大都督牽製著,而皇帝的二十萬大軍已經圍困了京城,他們卻無法抽身前去解困。京都地大物博,又有天下的糧倉,要撐個一年半載是沒問題的。可是一年半載之後,若是還不能解困,那他們便只有死路一條。”
陳沅嵐恍然大悟:“所以黃化及會讓沒有人牽製的徐知行回去解困?”
“對,而且宜早不宜遲。”
“所以你一直都不打算攻打撫州和吉州,只是一味地防守,還借機要挾越王,便是早有此算?”
鄴沛茗搖頭:“這可不是我早有此算,是孫先生早有此算。”
陳沅嵐恍然大悟,孫良朋有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的能力,她也不是如今才知道的。
果不其然,一個月不到,徐知行便有了撤兵的跡象。他先是將洪州的五千兵馬收攏於撫州,又將所有的糧草都收到了一起。只是他一直猶豫不決,顯然有些矛盾。
“五十萬大軍竟然都抵不住前朝的二十萬大軍?!”徐知行面露苦色。
“孚朝氣數未盡啊!”徐知行的幕僚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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