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門前值守的宮人看見鄴沛茗回來,便忙不迭地開口:“官家——”
鄴沛茗抬手,宮人的話便戛然而止。
鄴沛茗輕聲問:“安置了?”
宮人亦輕聲回道:“聖人還未安置,說要等官家回來。”
鄴沛茗“嗯”了一聲便推門進去了。
這大業殿是鄴沛茗的寢殿,本來陳沅嵐理應住旁邊的宮殿才是的,但是鄴沛茗以自己沒有妃嬪為由,讓陳沅嵐也住進大業殿來。
鄴沛茗因國事繁忙,總是要處理政事到三更,故而她擔心自己回來時陳沅嵐已經歇下,自己動作太大怕是會吵醒陳沅嵐,便總是先小聲地問過了宮人才進去。
陳沅嵐早早地便聽見了動靜,披衣走去迎接鄴沛茗,見她回來又去倒了一杯熱茶給她,而身後的宮人則識相地將門關上。
“怎麽這麽晚了還不歇著?”鄴沛茗抿了一口茶,問道。
“本來想與你談些事情,等著等著便這個時辰了。”
“何事?”
“天色不早了,你明日還得早朝,還是早些歇息吧!”
鄴沛茗努了努嘴,猝不及防地公主抱起陳沅嵐來,驚得陳沅嵐低聲呼叫了出來,她緊緊地抱著鄴沛茗的脖頸,呼吸都急促了。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陳沅嵐嗔罵道。
“你不乖啊,學會吊人胃口了,說有事找我,現在我在了,又不說,這不是存心的麽?你這般壞心眼,我得好好懲處你!”
陳沅嵐瞥了一眼門口,雖然這大殿有三道門,除了第一道門的窗欞是鏤空的外,另外兩道門的窗欞都有布和紙封閉起來,外面完全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可想到外頭還有人守著,她便別扭得很。
當初容王府時,她的門前便不曾守人,都是守到院子裡去的。如今她們的身份地位不一樣了,為防有急事,門口是一定得有人守著,隨時通報的。
鄴沛茗倒是不需要禁軍值守,畢竟以她的身手,又何懼什麽刺客呢!
“你快放我下來,我再告訴你我要說的事情。”
鄴沛茗將她擱在床上,隨即在她身旁坐下,道:“你說吧!”
第145章 傲嬌
鄴沛茗雖然接受周督茂的禪讓,登基為帝, 但是仍舊有人罵她是竊國賊, 在立國之初, 這種話十分容易動搖人心, 故而鄴沛茗一改往昔寬容的態度, 處死了好幾個涉事官員,還將其兄弟子女流配, 妻女籍沒為奴。
陳沅嵐得知此事,擔心鄴沛茗此舉會引起大孚舊臣的不滿, 故而特意等她回來, 勸她道:“你以禮法治國,又體恤百姓疾苦, 特意大赦天下,減免百姓的賦稅和徭役,可用刑卻過重。你讓言官暢所欲言而不加怪罪, 可別人只是罵你竊國賊,你便殺之, 又流放其兄弟, 還將其妻女籍沒為奴,這讓天下人看了, 不是要說你氣量小嗎?”
說著,卻是想起了十幾年前,宋家也是遭逢大難,若非她趁早逃了出來, 怕也是躲不開這樣的命運。
她心中略傷感。
鄴沛茗忽而撫掌道:“明兒我讓起居郎將你這話記下!”
“……”陳沅嵐無語地看著她,好會兒才道,“記我的言語做甚?”
“當然是要讓史書上有你的名字,史書上記錄了我多少事,便也得記錄你多少事!絕不能一筆帶過!”鄴沛茗鄭重其事地道。
“我不在乎這些,倒是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陳沅嵐抓著鄴沛茗的衣袖,大有她不答話便不罷休的意思。
鄴沛茗隻好道:“我代孚而立,天下還有諸多不服的人,如朱長慶父子,他們背叛朱梁,投降了我,心裡又何嘗不是認為他們一樣有機會登基為帝?若是任由說我是竊國賊的話流傳出去,會動搖人心的。我必須得殺雞儆猴。”
“可是他們的兄弟妻子並無過錯,卻也得受牽連嗎?”
鄴沛茗想了想,道:“明年大朝會,我再赦免她們。”
“為何得等大朝會?難道還差那四個月?”
“因為我不能朝令夕改,若是我立馬便赦免了他們,其余人見了,豈非有樣學樣?”
陳沅嵐見鄴沛茗有分寸,便沒有再勸。
翌日一早,大業殿的門剛打開,起居郎便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朝鄴沛茗和陳沅嵐行了禮。鄴沛茗讓他記下她們昨夜的對話,起居郎道:“臣昨夜未聽見官家和聖人之言,不能記在起居注上。”
“怎麽的,你還想夜裡聽牆角?我讓你記,你就記,否則日後夜班你來值守了。”鄴沛茗道。
起居郎耿直地將她這話記在起居注上,鄴沛茗白了他一眼,還是陳沅嵐笑道:“他這是公事公辦,這起居注還是莫要亂改,才能給後人還原一個真相。”
大孚朝的皇帝就愛看起居注,當官員要將起居注裡的事情摘錄下來編撰成書時,大孚的皇帝便總愛指手畫腳的,要求官員改動。
屈服於皇帝的淫威,起居郎不能不改。
但是吏部安插在鄴沛茗身邊的這其中的一個起居郎,倒是個愣頭青,仗著鄴沛茗沒有提過看起居注的要求,說不給她看就不給她看。
鄴沛茗哼了哼:“改日我讓弘文館專門給你出一本書,就將此事記下!”
陳沅嵐哭笑不得,推了推她:“好了,該上朝去了,你莫要忘了昨日答應的事。”
鄴沛茗應了一聲,到了乾元殿,看見烏央央的一群襆頭正在交頭接耳,吵得不行。她心中又生出了一些想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