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對這兩千頃無稅之田很感興趣,可她待在溫善身邊看她處理公務的這幾日也只能了解個大概,卻沒法跟溫善一樣迅速地從中發現問題。
溫善摸了摸鼻子,她這是憑借這系統的幫忙才得出來的結果,小郡主卻能根據她整理出來的一些文書而了解實情,已經比常人要細心了許多啊!
“濠州本就小,只有兩個縣,卻有兩千頃無稅之田,二十萬畝地分攤下來,怎麽也有五六千戶吧?我覺得這其中定有詭名戶!”
所謂“詭名戶”便是地主豪紳為了避稅,或私自隱瞞或與官府鄉吏勾結,利用各種手段,將一戶的戶貼分成幾十份詭名女戶,這幾十份女戶戶貼便是“詭名戶”。地主豪紳再將自己的家產分到各戶貼上去,如此一來,他所需繳納的賦稅便少了許多。
小郡主鼓著腮幫子沉思:“為何這些人敢這麽大膽呢?”
溫善道:“因為這是戶貼的漏洞。每次田產有變更時,所給的便是新的戶貼,舊的戶貼未及時銷毀,便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利用此漏洞開列根本就不存在的戶頭來降低戶等。”
“難道就沒有辦法制止了嗎?”小郡主又問。
“朝廷也知道有此種情況,故而已經明令讓一家的戶貼合並為一,不得分開。另外於縣衙門前張貼告示,令人監督。”
“可即便如此也無法完全遏製此種情況繼續發生不是?”小郡主道。
“嬰之可有何見解?”
小郡主沉思了好會兒,才道:“其實我一直都在想,既然那些人開列了不存在的戶貼,那為何會無人發現呢?而官府總以事務繁忙為由,未能悉數查實,那為何不把戶貼寫得更仔細些呢?”
溫善饒有興致地道:“繼續。”
“若是丈量田地、設置標識,再將田地分號,哪戶擁有哪些田產則也在戶貼上詳細列出並公示之,令百姓之間互相監督,官府也有了法據……”
“這是嬰之的想法?”溫善微微詫異。
小郡主想了想:“倒不完全是我的想法,不過是在國子監時聽一些寒門出身的學生說過,也聽阿姊與人議論朝政時提及。”
溫善笑了笑,小郡主所言其實在朝中也已經有人提出來了,不過和小郡主所說的一樣還不夠完善,以至於朝廷一直還未采納。不過這是一個很好的方法,若是有更加成熟的方案,興許就成了。然而事關國計民生,不深入探討和實踐,是無法總結出經驗的。
“嬰之的想法很好。”溫善並不吝嗇在此事上對她的讚譽,只要是於國於民有利的事情,都值得去思考。
溫善與鄴嬰之一邊閑逛一邊探討學問,不知不覺便出了城。許是小郡主對淮河兩岸的風光執念十分深,所以有意無意地便往這邊來了。
既然出了城,溫善也不會將她拉回去,而是由著她的性子登上了一艘畫舫。
這艘畫舫很大,裝飾也十分華麗,艙房的窗戶是花格窗,裡面有供人餐飲的桌椅,也有可歇息的床鋪;船頭有一個觀景區,船尾則是一個樓閣,船頂也有一個最佳的觀景處。
此時畫舫的樓閣裡傳來一陣悅耳的琵琶曲調,緊接著是婉轉悠揚的歌聲,傳到停靠的岸邊,路過之人也紛紛停下腳步,聽得如癡如醉。
小郡主瞧裡頭那麽熱鬧,便琢磨道:“趙鈴、阿元,你們也去學琵琶,回去的時候你們也這般演奏,給我們解悶。”
趙鈴垮了臉:“娘子,這讓婢子們學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對上調呀!”
阿元也道:“要不婢子多攢幾件趣事,屆時再說與娘子聽?”
“你聽到了有趣的事為何不立刻跟我說?”小郡主的思維卻是很跳躍。
“……”阿元求救般看著溫善。
也不知是溫善本身便看不下去了,還是看見了阿元的求救目光,溫善敲了敲小郡主的腦門:“嬰之有那等閑心,倒不如用來讀書。”
小郡主忽然想到了什麽,問溫善:“溫善你會絲竹管樂嗎?”
“你可曾見我書房擺放了這些?”溫善反問。
小郡主稍微有些失望,在她心中,溫善可是無所不能的,不管是琴瑟還是簫、笛也都手到擒來才是。不過仔細一想,若溫善連這些都會,那她們的距離便不是一般的大了!
“不過柏伶會,嬰之若是想聽,不妨花些心思讓她給你彈奏一番。”溫善又道。
柏伶的爹娘是按照女妓的方向來培養她的,為了能讓她賣個好價錢,特意在她頗具幾分姿色的前提下培養她的才學。不過在她十一歲那年,她的爹娘就先後病逝,收養她的伯父不想再花錢培養她便將她賣給了牙儈。
恰逢溫善那時的腦袋已經好轉,賀顧考慮到她要去國子監讀書卻沒有書童,便去找與她年紀相仿、又讀過書的婢女。牙儈手上正好有柏伶,柏伶便這麽進了溫家。
“近來疏於練習,有些生疏了,婢子怕彈得不堪入耳。”柏伶道。
“溫善說你會那你彈得一定好,不必妄自菲薄!”
對於柏伶,小郡主也不會端著架子,況且若是能跟溫善身邊的人打好交道,興許日後也便於她跟溫善的關系能更近一步。
溫善不知純真的小郡主也耍起了心眼來,見畫舫裡人來人往,已經有一些人將目光落在她們的身上了,而其中他們的目光更多是看向了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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